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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也认出了她,船隔岸隔得老远便扬起笑朝她招手,动作缓慢温柔。
奶奶接过她手中的一半行李,带她回了家。
简陋贫穷的沿海小岛,一切设施都很落后陈旧,但因着沿海,又有山林,这里的居民在生活上倒也算自给自足。
“听你爸妈打过电话后,我就整天盼着,总算是回来了。”许久不见,奶奶握着她的手很是欣喜。
她虽然是大人口中劣迹斑斑的小孩,但对待奶奶这一辈的老年人,尤其是看上去和善热情的老人,还是有基础的尊敬和礼貌的。
她应声说:“回来就不走了,您也正好能天天看到我。”
奶奶笑了笑没有应声,只揉了揉她的脑袋,岔开话题:“曦曦啊,整整坐了两天车,累坏了吧,先去歇着吧,奶奶给你做好吃的。”
屋子外圈靠近窗的地方尚可,越往里走越黑,照明设备不太方便,虽然有灯,但长期未换过灯泡,昏暗的和没开一样,主要的照明工具还是蜡烛与原始的火光。厨房要好许多,独立的小屋向阳,窗户宽大明亮。
楚曦将东西堆在堂屋木桌上,只背了个小包,来到院子里。
“不歇了,坐车太久有些闷,我出去走走。”她对奶奶说。
“好,饭做好喊你。”奶奶扬声喊了句,又继续忙碌了。
·
初夏近午后,多云,日光被云层遮住,海面上一片阴沉。
楚曦坐靠在崖边的山石上,高大茂盛的树木枝叶正好蔓延至她头顶,崖下是长长的沙滩,嶙峋的矮石和一望无际的海面。
这是她在船上远远望着便看好的地方,视野开阔,能将海岸尽收眼底,实际走过后,她还发现了另外一个优点,离奶奶家很近。
他们说海边很美,是繁华的大城市里看不到的另一种风景。
楚曦远远望着,心里只认同后半句。
的确是另一种风景。
她从包里抽出来可以算是她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唯一的娱乐物品——画板,遥望着这片海面,在白纸上唰唰挥动着铅笔。
翻滚的卷起的浪涛,拍打冲击着岸边的礁石和另一侧的山崖,发出急促的重重的悲鸣;海面灰暗遥远,如同没有尽头的绝望,将她眼前的一切包裹;呼啸的海风吹打着她的身躯,让她克制不住的紧蹙起眉。
是右手手臂还在疼的缘故。
藏在右边衣服下面的伤痕未全消散,因着握笔、抬右胳膊的动作,再加上克服海风的阻拦,伤痕悄悄滋生着疼痛,彰显存在,提醒着她过去的事,但她已然好了很多,至少已经能拿得起画笔了。
这也算是她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怎么说呢?
竟然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她曾绝望的认定自己这辈子再也拿不起笔,世界已然坠入了黑暗与乏味。
而在前几天,她惊喜的发现,自己能重新拿起笔了。
黑暗中仿佛降下一缕光。
幸好那天的楼层不算高,雨下得很大,草地泥泞而湿软。
幸好那天院子里的海棠花开了,她在坠落时闻到芳香,拼命仰起脖子看了过去。
总而言之,她活了下来。
但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件好事。长久以来的麻烦终于要消失了,眼看着就要得到永久的轻松,却又被医生从死神手里抢救了回来,进而给他们造成了更大的困扰。
所以,他们考虑过后,直接丢弃了她。
手臂坚持不住,不住的颤抖,在纸上重重划上一笔不规则的丑陋的浓雾,遮掩了画上唯一的天光,一切又陷入阴暗。
有些事即便知晓,想起还是会忍不住落泪,她的眼眶已被泪水浸透了,望着那幅画不住的垂下泪滴,晕染开一圈一圈的绝望。
手臂颤抖着握不稳笔,砸落在岩石上滚了几个圈。
她才回过神,抬起左手背抹掉泪水起身追过去,仍差了一步,铅笔砸在岩石壁上飞了出去。
留下她怔愣着站在崖边,一步一步,朝边缘走去。
·
已是午后,临近傍晚时分,阳光却忽然穿破云层,明媚温柔的挂在海面上,映出璀璨的金色波光。
海风也跟着和缓,吹落在身上,闲适而温柔,不再凶戾。
海水退潮,走得急促,贝壳被尽数遗失在沙滩上。
着一身素净单调的白色麻布长裙的少女,正背着竹筐,蹲在沙滩上寻着宝贝,这些美丽的贝壳就成了她眼里最珍贵的存在。
有东西飞过来砸在她旧草帽的帽檐上,又滚落着坠入沙子里。
她睁着滚圆的大眼睛,捡起那东西看了看,又站起来四处望了一圈,没瞧见其他人。
海滩上的风很大,卷动着她垂散的长发,和白色长裙的裙摆,草帽也被风吹得卷了边。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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