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她不知悔改之言,陸太后眼瞼微微抽搐著。
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之女,因自幼流落在外,未曾受過一日家族教誨,竟被那污濁的世間荼毒的如此自甘墮落,這樣的嫡女,即便找了回來,又何配母儀天下?
她愈發憎恨那偷走她、教壞她的人,她語帶慍怒,甚至有幾分痛心疾首。
「你可知,你是先帝許諾的皇后,你本該在雲端之上,輕易獲取這世間最至高無上的權力與地位,用權力去實現你所追求的正義。而今,你卻墮落成了不見天日的刺客,以武犯禁,挑釁這世間的法度,讓自己只能在陰溝中苟活!」
陸沅止冷笑,她看了看皇帝。
「誰稀罕給這個偽君子做皇后?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甘做權力的奴隸?」
元曄被嘲諷後,面色依舊平靜。
陸鑒立刻清叱,「放肆!」
陸沅止面不改色,憤然反駁道:「放肆?你現在知道要尊君敬上了,可當年若非你荒淫無度,冒犯天威,我又怎會年幼蒙禍?是你種下的惡因收穫了惡果!可恨你這老賊老而不死,遺害人間,我早晚會取你性命,為吾母報仇!」
「逆女!」陸鑒氣的面色漲紅,終於在這一刻肯定了她的身份,他手指顫抖,恨不能再來一掌拍死她,可一看到陸聿那冰冷的視線,氣焰便涼了幾分,只氣急敗壞道:「你明知自己的身世還要來行刺,簡直大逆不道!」
「是,我什麼都知道,我的師父從來沒有隱瞞過我的身世,如今的路,是我自己的選擇。」陸沅止冷冷嘲諷著,「我已經清醒了,你們卻還做著讓陸氏女做皇后的春秋大夢!」
她手指著元曄,當面戳穿他和陸太后那母慈子孝的假象,「他對你百般恭敬,百依百順,可在立陸氏女為後之事上就是不鬆口。陸氏送了兩個女兒入宮,他若願意讓陸氏女做皇后,早就立後了,拖延至今,不就是因為不願意?!」
多年表面和諧的假象被撕破,陸太后一時氣血翻湧。
陸沅止又看向陸鑒,神情憤然,「當年先帝病重時,你私通宮婢,先帝大怒,為阻陸氏嫡女登後位,於是派人暗殺於我,若非師父心軟留我性命,早在十八年前,我就是一條冤魂了。」
陸鑒自知理虧,難以反駁。
陸聿乍然聞此內情,神色陡然一變。
當年陸沅止丟失時,他不過數歲,對其中隱情並不清楚,若真是先帝派人下的手,那先帝就是根本不願意讓陸氏女做皇后,元曄應該是和先帝一樣的想法。
可曾經,元曄每每跟自己談論起明錦的時候,都是表現的非常喜愛,渴望立她做皇后的,難道那些也都是假裝的嗎?
他望了望元曄,此刻,他突然發現自己從未真正了解過元曄。
他以為他們是知己,是兄弟,他為他出生入死,鋪平前路。可實際上,元曄一直在提防他們兄妹,從未對他坦誠相待。
歸根結底,他們只是君臣。
陸沅止仰頭眨了眨眼,繼續控訴著,「他們父子同心,陸氏女根本不是他們需要的皇后。我若非隱姓埋名,流落民間,早就被狗皇帝派人暗害了。」
陸太后臉色鐵青,氣地捂住心口,險些提不上氣。
陸沅止怒視著元曄,彎腰再度撿起地上的劍,對準了皇帝,「橫豎左右都是死,與其被人暗害,倒不如豁命一搏,今日,我就與狗皇帝同歸於盡。」
元曄坦然面對著陸沅止的憤怒,陸聿也破天荒的沒有制止她。
這時,一道清呵傳來——
「沅止,住手。」
陸沅止聞聲,身形一頓,頓時頭皮發麻,她不可思議地轉頭,愕然開口,「師,師父?」
元顯神色無異,換了聲線道:「是我。」
陸沅止只覺一陣頭暈目眩,天旋地轉。
元顯走到她的面前,從容開口,「當年,我受先帝之名殺你滅口,我不忍動手,只將你暗中藏起。先帝駕崩後,太后清算帝黨,排擠我出內朝,命我出鎮長安,我只好把你一同帶去長安。」
說完,元顯還轉頭看了一眼陸太后,嘴角微帶諷刺,今日就是攤牌之日,勢必要給陸太后最後一擊。
陸太后怒不可遏,原來那個偷走陸沅止的賊人,竟然是他!是他毀了他們陸氏的准皇后!
元顯看著陸沅止,目光慈愛,「小時候,你總想離開長安去看看外邊的世界,我都以各種藉口不許,無非是因為我因職不能久離長安,又怕你離開我的視線,遭受無妄之災。」
「陛下從未對你下過任何格殺令,我本想讓你隱姓埋名一輩子,可陛下得知你還存世的消息後,卻讓我告知你的真實身份,哪怕知曉你有弒君復仇之心,也從未想過殺你絕後患。」
陸沅止眼中淚光涌動,她萬萬沒想到,從小對她呵護寵愛有加的師父,竟是她坎坷人生的幫凶。
「這一切罪孽,都是我一人所為,偷走你的人是我,慫恿太師收養明錦的人也是我,是我造成你們兩個小女孩兒坎坷悲慘的人生。你該恨的人,復仇的人也是我,與陛下無尤。」
元顯坦然張開雙臂,面對著陸沅止。
「殺了我,為自己報仇,結束這一切恩怨吧。」
陸沅止心灰意冷,掌中的劍竟是鏘然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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