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老人的身上散發著一股藥水以及肉類腐爛的氣息。
醫生走過去了。
正當他俯身,想聽烏丸蓮耶有什麼指示時,對方一把掐住了醫生的手腕!
老人的眼中嫉妒的神色一閃而過,很快又被那種偽作的笑所替代。
「幫我個忙吧孩子。」
他說,「讓她把西川也帶來吧……那孩子也是我的血親……擁有最年輕身體……和我最像的孩子……也該回報我這些年對他的寵愛了……」
醫生的脊背瞬間崩直,儘量將自己顫抖的聲帶擼直,這才小心翼翼地問,「……是西川賀少爺嗎?」
烏丸蓮耶笑了一下,沒回答,卻鬆開了原本死死掐住醫生手腕的手。
於是醫生便知那就是了。
男人不敢背過身,只是一步步地彎著腰,戰戰兢兢地倒退著走到房間門口,在摸到房門把手時這才轉過身離去。
重新闔上房門,醫生這才發覺自己的手腕已經被掐出了青痕,而冷汗與臉上的傷口混合在一起,刺痛到人難以忍受。
快速捂住聞聲而來的女僕的嘴,醫生快步下樓,接過管家遞來的車鑰匙,離開了這座曾經承載了無數珍貴回憶的別館。
發動機啟動的聲音點燃了這日漸死寂之處幾分生機,女僕們看著汽車離開的影子,消瘦的臉頰露出無限嚮往。
管家拍了拍手,讓她們回去工作,自己則走上樓,叩響了最里側的門扉。
「先生。」
外貌比烏丸蓮耶更加年邁的管家朗聲道,「該吃藥了。」
……
……
……
「然後呢?」
西川賀坐在吧檯前,一隻腳搭在腳踏上,一隻則蹬著地,好使自己一刻不停地轉圈。
密斯卡岱站在吧檯里,聞言沉默片刻,隨後將備好的酒推到了西川賀眼前。
被切得很薄的檸檬片卡在杯壁,蘇打水與威士忌暗金色的酒液混合在一起,被攪拌後翻騰起細小的氣泡。
「嘗嘗吧,特意給你留的麥卡倫。」
密斯卡岱垂下眸,開始切冰塊。
西川賀倒也不在意對方的沉默,只是笑了笑,饒有興致地舉起酒杯嘗了口。
瞥了眼吧檯後的酒瓶,他問,「25年?」
「嘗出來了?」
密斯卡岱抬頭,彎了彎眉眼。
歲月苛待了他多年,直到脫離了組織的現在他這才找回些許當年那個備受寵愛的「西川賀」的蹤跡。
斑白自他額角向上攀爬,又被隨意地在腦後束起一個小揪,沒有接受過訓練的身體消瘦無比,自背後看去只能見一根倔強的脊樑挑起了這具空蕩蕩的軀殼。
西川賀收回視線。
自酒店離開沒多久,密斯卡岱就收到了西川賀的來信。
還在審人的密斯卡岱自刑罰中回神,這才關上了地下室的門,任由審訊者昏迷。
「怎麼了?」
男人單手撐在廚房檯面上,打開了水龍頭。
不得不說,他確實是烏丸家的血脈。
哪怕是在暴戾的怒火中燃燒,卻還能保持表面的優雅。
水流聲將電話那邊西川賀音調里的情緒遮掩,西川賀像是在外面,卻又與車輛人群離得很遠。
繁星已經開始暗淡,但對於需要藉助酒水來逃避現實,或是想尋求一方安靜的人來說這一天這才剛剛開始。
兩人的呼吸被沉默拉長,在聽到西川賀那邊又傳來一聲遠遠的鳴笛後,密斯卡岱終究還是擔負起了兄長的職責。
他推開了廚房的窗戶,自口袋裡摸出半包煙。
半晚的風吹得人很舒服,這才讓人恍覺原來夏天已經快過去了。
密斯卡岱聽著對面平緩的呼吸,突然覺得自己方才猛烈的感情都不算回事了。
手中的細煙捏了半天,終究還是沒點。
男人盯著皺皺巴巴的煙看了看,垂手扔進了垃圾桶。
他搶在西川賀開口前,笑著問:「要來喝一杯嗎?」
西川賀答應了,這才有了先前那一段乏長的敘述。
男人給自己倒了杯酒,冰塊沉在杯底,與西川賀那杯堪稱天差地別。
沉悶無趣,普普通通。
卻已經足夠了。
他並不知道西川賀經歷了什麼,對於他來說,除去給西川賀提供情報,自己已經離組織很遠了。
遠得就像前幾十年不過一場夢。
一場基於嬌縱少爺寤寐時,怪誕迷離的夢。
沒有去喝自己的那杯酒,密斯卡岱開始收拾桌面。
他的語速很慢,平緩,低啞,仿佛一個加速就會聲嘶力竭。
「接下來的事我應該和你說過了,你確定還要聽嗎?」
與他隔了一條桌面的,擁有著他共同血脈的兄弟語氣很淡。
「我要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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