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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頭,那些問話的大人會嘖嘖兩聲或發出一聲感嘆,接一句,「這孩子真可憐。」隨後和同行人添油加醋地聊起他母親

的事,「哎呦,你不知道他媽媽是被人殺死的,胳膊腿都卸了……」

後來再有人問起想不想媽媽,他就搖頭,不表現出來一點悲傷,可大人又說,「這孩子真鐵石心腸,媽媽被人殺了一點不受影響,可憐那懷胎十月的辛苦……」

最後他選擇沉默。

沉默地面對人們的獵奇心,沉默地面對這個世界。

哪有人會不想念至親?不過都是偽裝罷了。

林庭樾打好字,手機遞過去,【她會在每個夜裡陪著你】

一定是有過無數次強裝堅強的時刻,才能一眼看穿她的思念。

虞北棠盯著這行字看了許久,雙手撐著長椅,偏頭看他,「你看一部叫《歲月神偷》的香港電影嗎?」

林庭樾搖頭。

他沒有空閒時間看影視作品。

「我小時候和我媽一起看過,電影女主角經常說做人總要信,可又沒講信什麼。

那時我理解不了,看得雲裡霧裡,現在慢慢懂了,是要信希望的存在,信一切總會過去。」

「林庭樾!」虞北棠語調溫柔,「你也要信,信正義不會缺席,害你媽媽的兇手一定能抓到,」她咬重語氣,「也信我們的未來發光發亮燦爛無比。」

林母遇害的案發現場距離林庭樾藏身的位置遠,又有秸稈和樹木阻隔,他只看見兇手的背影,或許某個瞬間也曾見過臉,但過度緊張恐懼導致短暫的記憶消失,印在他腦海只有一個不高不胖穿著軍綠色外衣的男人背影。

案發後雖頻繁有警察來找,但實際還是幼童又失語的林庭樾沒能給警方提供多少線索。

這麼多年來,人們對他母親的事多是好奇,鄰居、記者許多人纏著他想問出一些勁爆的消息傳播,沒人在意一個孩子的愧疚、自責和期盼。

慢慢的,他不再回答,不再理會,無望成了習慣,成了生活。

他也變成一灘凍成冰的死水,拒絕一切,但在這個普通的夜晚,冰雪融化,希望重生,他想要信一次。

第23章

林庭樾:【走,帶你去一個地方】

虞北棠沒等回答,手腕一緊,被抬起來,隨他一起跑向遠方。

小鎮的夜,燈暗車少,與風相逆的呼呼跑聲,繞過河流,停在一處鋼板搭建的廠房外。

鋼板上切割出窗孔,沒有玻璃,空向外散發昏黃的光和機器的嗡嗡聲。

林昭越兄弟倆站在車床前,頭滿汗水,臉龐淌著沾了泥漬的黑色汗流。

有人過來檢查工作,指著他們鼻子一通罵,兄弟倆點頭哈腰,全然沒了在醫院的盛氣凌人。

虞北棠忽然懂了來這裡的目的,有些人不用揮拳,生活自會懲罰。

她指了下大門外,林庭樾隨她一起悄悄離開,走出工廠,她說:「主要還是因為奶奶吧?」

林庭樾點頭。

早年,林家大兒子林梁棟占了父母的房子和田地,父親去世後,沒有了田地的母親自然跟著他們一起生活,兩代人生活習慣差異大,矛盾多,林梁棟之妻一直不喜歡婆婆。

林庭樾父母去世後,無家可歸的林庭樾被奶奶接去林梁棟家生活,林梁棟家四口住在寬敞明亮的正室,林庭樾和奶奶擠在側邊矮小的雜物間。

林昭越兄弟倆受母親的影響,對奶奶和林庭樾厭惡至極。

林奶奶明白家裡的情況,時常叮囑林庭樾不要招惹大哥二哥。

失去雙親,又寄人籬下,林庭樾心智快速成長,處處躲著兩位表哥,可兄弟倆總來招惹他。

奶奶不在家,他們把毛毛蟲扔進林庭樾領口,看著他因毛毛蟲的蠕動四處亂竄,又發不出聲音的場景哈哈大笑。

蟲子掉落,兄弟倆還在笑。

林庭樾氣得青筋暴起,撿起石子砸過去,笑聲換哭聲。

晚上兄弟倆將此事告訴母親,林庭樾被伯母扔到盛滿涼水的缸里泡了兩個小時,奶奶敢怒不敢言,只能默默掉眼淚。

那之後,奶奶對林庭樾說過最多的一句話就是,「庭樾,忍一忍。」

久而久之,林庭樾真的學會忍。

無論林昭越兄弟倆做什麼,他都不反抗,不給伯母就找奶奶麻煩的機會。

林奶奶去哪都儘量帶著林庭樾,到了入幼兒園的年級,林庭樾沒去,整天和奶奶在農地或山上,播種、除草他很小就會。

遇到小孩做不了的活,他就獨自在一旁玩,一棵樹、一株草、一塊土、或一隻蟲都是林庭樾的童年玩伴。

到了入小學的年紀,伯母不同意林庭樾去學校,一向隱忍的奶奶發了怒火,林庭樾才得到坐進教室的機會。

林昭越兄弟不愛寫家庭作業,全交林庭樾,一年級他就學會了三四年級的字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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