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上林庭樾時險些摔倒,搖晃間,林庭樾扶住她手腕,身體站穩,他的目光就跟過來,「跟著我幹什麼?」
一路上兩個聲音不停在虞北棠腦中吵架,然後就追了過來,究竟要做什麼,她一時也答不出,像海難遇害者,在無邊無際的海水中奮力掙扎,漸漸的四肢脫力,瀕臨死亡,快要沉入海底時遠處漂過來一塊浮木,她用盡全力抓著那塊木頭,是求生本能。
沉默似初冬的寒氣,在空氣里結了一層薄薄的冰。
她不說話,林庭樾邁步上樓。
虞北棠不聲不響地跟著,到了三樓,林庭樾擰開門鎖,開門進去。
她隨著那身影也要踏入,「砰」一聲,腳尖踢到鐵板,門關上了。
非親非友,亦非解救眾生的聖人。
況且林庭樾自身情況艱難,不想引火上身惹麻煩,實屬正常,拒她在門外沒有錯。
希望如泡沫破碎。
虞北棠一顆心沉到谷底。
兩天後該怎麼辦?
她已經想不出辦法,無力感如巨浪衝來,她靠著牆壁滑坐到地面,雙手抱住膝蓋,頭埋進去。
感應燈滅了,黑暗襲來,吞沒清瘦的身體,年輕的靈魂。
久久無聲。
突然。
鐵門打開,強光湧入。
她的肩頭被人抓住,一把扯進房間。
虞北棠不適地眯眼睛。
林庭樾鬆開她,指了下書桌上全新的男士T恤,又指浴室門。
她垂眸。
胸前沾滿血,如同殘忍的兇手。
是該洗洗,虞北棠抓起林庭樾的衣服走進浴室。
出來時,林庭樾在廚房。
她穿著男士T恤,坐到桌前,環視四周,這隻有一床一桌一櫃的簡易出租屋和上次來有了點細微的變化,那遮不住人的薄紗窗簾,換成了遮光簾,外人無法再窺探。
桌面依舊一塵不染,展平的練習冊上有未寫完的題,一旁的驗算紙上,字跡潦草,還有多處頓筆的黑點,寫字的人似乎心煩意亂,難以專注。
虞北棠正胡亂想著,空氣里飄來香氣,一碗冒著熱氣的蔬菜煎蛋面放在她面前。
她一直在耍心機欺騙的人,在無人知曉的深夜,幫她埋掉狗,又做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
面香四溢,吃進嘴裡卻苦澀難咽。
「你不吃?」
林庭樾搖頭,拿起桌面未寫完的習題冊,坐到床邊,靠著牆壁,低頭寫題。
虞北棠不餓,卻吃光一整碗面,像在回報他的收留與善意,湯也喝光,只留下空空的碗。
她放下筷子,抬頭,林庭樾沒戴帽子,短髮烏亮,低著頭,髮絲垂落,遮住些許雙眉,黑眸盯著書本,手在紙上刷刷寫著,認真又專注。
或許她的目光太過強烈,沒多久,林庭樾抬起頭,隔著一段距離與她相望。
也在那一剎那,虞北棠冒出一個新念頭,林庭樾常年孤零零一個人,如果她陪著他,真心對他好,是不是就不算欺騙?
可前提是林庭樾要接受。
怎麼讓林庭樾接受成了新問題。
虞北棠乾脆撕開隔在他們中間的薄膜,「林庭樾,你能幫我嗎?」
林庭樾抬頭。
那雙眼幽深平靜,洞察一切。
他手裡握的筆沒松,也沒有其他動作,就那樣看著她。
虞北棠像根兩邊被扯緊的皮筋,呼吸都變得沉重難熬。
一秒、兩秒......無比漫長。
終是迷失在他的沉默中,急切地解釋:「你護我在高考前平安順利不被打擾,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其實很簡單,只要你親口向劉義強承認我是你女朋友就可以了。」
黑色原子筆在林庭樾手裡動了動,筆尖落到紙上,【你的高考重要,我的就不重要?】
高考對每個普通學子都是重要的,虞北棠從沒否定過這點,「當然重要,但劉義強怕你,不敢對你做什麼,也不會影響你的考試。」
林庭樾掌心的筆在紙上刷刷作響,【劉義強怕我,不代表所有人都怕我,他背後的關係盤中錯雜,我為什麼要堵上自己的前途淌這一灘渾水?】
虞北棠啞口無言。
林庭樾說得沒錯,他們都是普通人,未來如走獨步橋,不敢有半分差池。
她的前途重要,他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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