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雜的，是自己聽不到心聲和謊言的球球。

這意味著，星星沒有辦法去分辨球球說的那些話到底是真實還是虛假。

每一句，都分辨不了。

「……」悶在哥哥懷裡的小喪屍此時顯得格外沉默，它細短的手指不自覺攥緊賀陽的衣服，它沒有心跳，也沒有體溫，此時卻真的像人類一樣感受到了一點點奇怪又陌生的情緒。

這種情緒，好像被人類叫做……難過。

那些星星們一個個消失的時候，星星也曾短暫感知過這樣的情緒，但那個時候的它，比起難過，更多的是懵懂茫然，那時的星星甚至不明白星星們的存在和消失都意味著什麼。

可現在它被球球綁定了，接觸了好多好多各種各樣不同的人類，直接或間接的學會了很多東西，它對這個世界還有自己的認知都在一點點加深。

所以比起當初，現在那份難過也顯得格外真切清晰。

「星星……」球球為星星的沉默而心慌，它想要解釋自己不是故意欺騙，可它當初的行為就是故意為之，因此喊了星星好半晌，球球也沒能說出什麼有力的為自己辯解的理由。

只能看著小喪屍一點點將自己蜷縮起來，身上淺淡的人氣也好像在沉默中一點點消散掉了。

恍惚間，球球甚至覺得，此時的星星……似乎又回到了當初在垃圾場裡剛被自己發現的時候。

冷漠，空茫，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

好像一個被碎片亂糟糟拼湊起來的人偶娃娃。

「……」沉默了好幾秒，球球頹喪地道歉：「對不起……我不該騙星星的。」

星星眼睫顫動著，仍舊沒有抬頭，它聽著賀陽奔跑間急促的呼吸心跳，用小手輕輕摸了摸自己本該有心跳的地方，一片死寂。

於是星星又遲鈍地想起了很多事。

當初球球想綁定的不是它，而是人類小孩，是綁定之後才發現星星不是人類的。

球球還哭了。

就像現在一樣……

陡然聽到腦海里的哭聲，小喪屍懵住了，腦袋裡的思緒遲緩地轉了好幾圈才意識到：球球又哭了，就現在。

一直埋著頭的小喪屍終於不再把自己悶起來，它抬起頭，然後就看到蹲在賀陽肩膀上灰撲撲的光球。

星星：「……」

聽著腦海里逐漸放大的哭聲，小朋友心裡有點無措，看向球球時甚至有一種手腳都不知道該怎麼動彈的奇怪束縛感。

哭、哭什麼？

人類哭都有眼淚的，球球……哭起來就變得灰撲撲。

可騙星星的是球球，星星都還沒有哭，它為什麼先哭起來了？

腦袋裡的等式一點都成立不起來，星星本就稚嫩的思緒反而被球球哭得一團亂糟糟，就連剛才那些真切的難過都在斷斷續續的哭聲里悄悄溜走了。

小喪屍被哭得有點慌，原本緊抿著的唇瓣張張合合好幾次，最後還是猶豫著伸出小手，把那顆哭得灰撲撲的小球小心捧到手裡。

「……別哭了。」星星悶悶地癟嘴：「星星都、沒哭。」

但它聽著球球的哭聲，總覺得球球再哭下去的話，星星就也會跟著一起掉眼淚了。

「可你剛才都不理我！我都跟你說對不起了你還不理我，你是不是不想要我當你的系統了？你當初就想把我丟掉，你根本就不喜歡我！！」球球哭著控訴它。

小喪屍下意識避開了可能會和球球「對視」的方向。

球球一愣，然後哭得更大聲了：「嗚嗚嗚嗚星星你個混蛋宿主！你心虛了，剛才都不敢看我！你果然是想把我丟掉不要我了對不對？！」

星星：「……」

被看穿心思的小喪屍一時間啞口無言，腦袋裡亂糟糟一片，不僅沒想明白該怎麼哄球球，更沒多餘的思維去想事情最後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明明一開始生氣要被哄的人是它才對。

只是這樣的念頭根本就沒有機會出現在星星漿糊一樣的腦袋瓜里，它現在都已經要想不清自己為什麼生氣了，滿心都是要哄球球讓它別哭別生氣。

最後，道歉的人成了星星。

「對不起~」

小朋友垂著頭，乖乖地承諾：「我不會丟掉球球的，你別哭了。」

灰撲撲的球球就和苦巴巴的賀陽哥哥一樣，一點都不好看。

星星喜歡亮晶晶的球球，那是它恢復視線後，第一次見到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