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果本還瞌睡得發懵,一聽這話,倏地清醒過來,噌地一下從竹椅上跳下來:「鄰居?是跟大妞他們一樣的鄰居嗎?」
「對,就是這種鄰居。只是不知道,咱們這位鄰居,家裡有沒有和你年歲相仿的娃兒。要有的話,到時你們就可以一起玩了。」
「娘,那咱們快快回去吧。」小果歡呼雀躍,拽著她娘親的袖子要走,活像一支出膛的竹箭,怎麼都收不住勁兒。
宋衍順勢將她抱起來,一路飛奔著往山腰走。
到家時,對門的一行工匠堪堪要收工。
地基已經畫好,定位的木樁都下到了土裡,邊上還堆著許多打磨好的木料。連同搭屋頂、牆體的磚瓦,都碼成一疊又一疊,在樹底下排排放著。
人群中,姜姀一眼就瞅見了眼熟的木匠,上去招呼了聲:「阿叔,您也來忙啊。怎麼沒見著這家的主家呢。」
木匠神秘兮兮地拉過她,帶到一旁,輕聲說道:「小娘子我也不瞞你。要我說,這主家,來頭可鬼。」
姜姀詫異地挑了下眉:「怎麼個鬼法?」
「你看啊,一般我們這些木工、磚瓦匠到人家裡做工,總要有個主家過來監工的。可這主家,我只在山下的時候見過他一面。還戴著斗笠和包巾,把自己圍了個嚴嚴實實,都瞧不見臉。便是我們這群人都上來了,他也只稍微交代了兩句,就跑得沒影了。你看我們這會兒收工要走,都找不到人結今日的工錢。」
心中疑惑更盛,姜姀眨了兩下眼:「斗笠?他那斗笠是不是青綠色的皮,帽頂尖尖的,帽檐上還用藤條箍了一圈?」
「小娘子見過這家主家?讓我想想,的確是這樣。」木匠驚喜地笑,「小娘子何時和這人碰上的?」
「那有陣子了,一個多時辰前。」
木匠手扶長須,咂了兩下嘴:「差不多,他來找我們說話,也差不多就是那會兒。」
「那時候他左手臂彎處可有傷?」
「傷?那倒沒有。」木匠道,「因為看不見臉,我光盯著他的身體了。我瞧得仔細,他那會兒全身上下都好著。」
看來那人是先到山腰上和一干工匠們交代了事情,後來才摸到了更高的山上去。只怕是在山裡探路的時候,聽見了宋衍他們玩鬧的聲音,湊過去想要暗中瞧瞧。卻不想他們玩的是扔石子的遊戲,所以被誤傷。
不過更令人困惑的事擺在跟前。既要選擇定居下來,為何還要藏頭露臉。
姜姀心中想了許多,其中逃犯、逃兵最有可能,再者就是從徭役場上跑回來的。這年頭,山下有名有姓的壯漢,都會被官府拉過去充徭役。
可一旦給人招了去,三年打底不能回家。有些受不住的便會偷逃出去。自己家肯定是不能回了,便只能尋摸到偏僻的山裡定居。
但這番思忖下來,亦有邏輯不通之處。
要她是那位主家,從外頭逃命回來,肯定會選擇往更深的地方住去。以此少和人接觸,避免暴露的風險。但這位挑了南北通透,靠山臨水的地兒,顯然還是在乎居所舒適度的。
甚至請來的匠人不少,搭的也不是泥草房,而是花了大手筆,叫人建起一間磚瓦房。
在這一帶,能住上磚瓦房的可不會是什麼窮苦人家。要知道,白淀村里幾乎見不到青磚房。臨近的,她只在白水村的地主家見過。
可若是有錢人家,拿銀錢打發了上門招役的官差就好,壓根不用鬧得這樣麻煩。
心中的疑團越盤越大,姜姀很難繼續往下設想。要真是逃回來的窮凶極惡之徒,那他們這家住對門的,可不就危險了。
匆忙別過木匠,姜姀扭頭回了自家屋頭。
沒過多久,家對門安靜下來。她從門縫裡瞧了瞧,人都已經散了。看來都領到工錢,所以下山去了。
也就是說,方才那主家有來過。只不過她在院內收拾雞圈,恰巧沒碰上。
宋衍剛從屋裡燒完水出來,見她緊張兮兮地趴在門縫邊,好奇地問道:「怎麼了這是?」
「你知不知道。」姜姀愁眉不展,「咱們對門的鄰居,就是今日被你用石頭砸了的那人。」
「還能碰上這種湊巧。怪不得,我說這山里平日裡難得見著幾個人,要是來建房的鄰居,那就說得過去了。」他話音一轉,「不過也真是,人還沒搬來,我就因為亂扔石子跟他結下了梁子。到時我可得揣兩個雞蛋過去賠禮道歉,要不然咱們兩家之間,怕是要留下芥蒂。」
「那都是後話了。」姜姀咬了下牙,「我是怕那位不是什麼好人。咱和他面對面住著,會有危險嘞。」
宋衍愣了下:「怎麼就不是好人了。因為他跑了,因為他不露臉,還是因為他不說話?」
「都有。」姜姀憂心忡忡,拉開門栓,直到確認過四下里一個人都不剩,這才敢大聲說話,「我怎麼想,怎麼覺得放心不下。萬一是歹人怎麼辦?」
被她這一提及,宋衍心裡忽地也打起鼓來。
他一個被人暗害的能跑到山裡躲著,也就意味著,別的和他類似遭遇的也能這麼做。她的擔憂並非空穴來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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