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以曦的人生軌跡就好像四散分布著的、彎彎曲曲的虛線。人生的變化如同一頁摺紙,她發現自己突然跳到了背面,腳下依舊能感受到過往鮮活的印記,但怎麼都回不去了。
所以這個時候的她,是有些迷茫的。
教堂的尖頂撐起傍晚的餘暉。
學院樓前的草坪被平整地切割成明暗兩部分。
梁以曦在書店門口看到駐足站立的陳豫景時,一群鴿子正從斜對角的建築屋頂呼啦啦飛起。黃昏的光線照射在深綠色的櫥窗邊緣,他從玻璃里看見她的身影,於是轉過身。梁以曦發現他手上拿著一把傘。
他說他在看一本展示的新書,關於烹飪。封面很漂亮。梁以曦點點頭,問他為什麼帶傘。陳豫景說晚上有雨。
說著,兩人的視線同時看向街道盡頭的橙粉色晚霞。
路燈還未亮起,一盞盞灰撲撲地點綴在視線邊緣,街道兩旁櫥窗里透出的光線,變成一叢叢暖黃的螢光。
「不會吧......」梁以曦嘟囔。
陳豫景笑,沒再說什麼。
沉默下來的幾分鐘裡,兩個人都在想這幾天的事。
陳豫景不知道梁以曦在糾結昨晚的「台階」,再次開口的時候,他的語氣變得鄭重。
「分手宣言」頒布將近四十二小時,陳豫景找到了他想要說的話。
言辭不像之前那樣拮据笨拙,話語裡有了理性的考慮和慎重的承諾。
「出爾反爾是我不對,曦曦,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不想分手。」
「如果這件事是我們之間最大的問題的話,我保證這樣的事不會再出現。」
他們走在不算忙碌的街道上,來往的人群說著各種語言。梁以曦甚至聽到了幾句義大利語。她不作聲,走在陳豫景身邊,發現他的聲音是最好聽的那個。
陳豫景不知道她在想什麼。
等了片刻,他又道:「你的家人我會想辦法。給我一點時間,我和秦教授還不太熟......」
話音未落,梁以曦忍不住彎起嘴角。
陳豫景還在想怎麼說下去,他握了握手裡的傘,思索道:「應該是可以的。」
「可就算這樣,你明天也要走啊。」梁以曦忽然說。
陳豫景轉頭看她,發現不知何時她已經笑得眼睛彎起。
深藍的夜幕也不知何時悄無聲息地爬上屋頂,櫥窗里的光線更加明亮,好像一個個藏寶箱。
陳豫景不由自主點頭。這次換他沒話說。
兩人慢慢走著,雖然目的地就在不遠處的街角,但隨著路燈挨個亮起,好像散步。
肯定有個類似的心動時刻,梁以曦想,不然不會因為這樣簡單的步伐一致就心跳加速。
陳豫景和她散過步嗎。
答案是肯定的。
在他追到英國來的一年多里,儘管行程總是匆忙,又常常被打斷,從學校回到她公寓的那段路上,他總會不經意出現,然後一起去吃飯或者只是簡單地陪她說幾句話。梁以曦會和他說繁重的學業,也會問他最近出差的去向。當梁以曦嘗試和他約著看電影的時候,關係也愈加向著明確靠攏。那個時候,散步的路線就變成最近的電影院到最近的餐廳,再到街邊的書店和咖啡店,最後回到公寓那段路上。
那個時候,她開始期待,如果他來的是個周末,她就帶他去認識Ruby,或者,一起去附近的小鎮過周末。
「我確實不適合談戀愛。」
在思路遊走的幾分鐘後,陳豫景看著面前的紅綠燈,忽然道。
梁以曦微訝,抬頭看他。
他的神情還是很嚴肅,甚至比之前還要嚴肅,似乎這樣的論斷是他必須要下的,是無可爭議的事實,就算他私心大過天,他也無從遮掩。
急轉直下的時刻,梁以曦感到有些難過。
「可是,曦曦」,他轉過頭同她對視,「我還是想和你談戀愛。」
陳豫景知道自己在幹什麼了。
像個強盜,將根本不會屬於自己的據為己有。
或許他就應該像何耀方安排的那樣,聯姻、合作、爭取最大的利益共贏。
梁以曦從一開始就不屬於他。
CR
梁瀚楨不會允許,秦歸如也不會允許。她的人生從始至終就與他毫不相干。
他看著她,卻仍舊下意識去牽她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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