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您——」
似乎對自己造成的狀況深感歉意,陳豫景語氣更低,近乎低聲下氣。
秦歸如愣住,急道:「理解我?!」
「你是她舅舅?還是她父親?你懂什麼?!」
這聲音量有點高。
門外,章敘清同文小姐對視一眼,又朝樓上樑以曦的房間看去。
文小姐戴著副老花,正在翻看秦教授最近編的一本教材,片刻低下頭嘟囔了句:「這就急了?跟年輕人急什麼,都是長輩了......」
章敘清以為文小姐在替陳豫景說話,誰知文小姐下一句就是:「換我喏,都不會請到家裡來,真是骨
CR
頭輕的。」
章敘清忍不住笑:「媽。」
「現在叫什麼——」文小姐翻過一頁紙:「請神容易送神難。」
話音剛落,樓上一陣啪嗒。
梁以曦忽然跑了下來,躲在樓梯口朝舅媽和外婆做口型:「怎麼啦?」
只是口型剛做完,書房門就打開了。
秦歸如一臉鬱悶地出來,餘光瞄見扒拉在樓梯口朝客廳望的梁以曦,氣不打一處來,忍不住道:「真喜歡他?」
梁以曦不明所以,愣住,下意識往樓梯拐角縮了縮。
章敘清推他離開,「好了好了!喜歡又不犯法,別跟審犯人似的......」
目送舅舅陰沉著臉離開,梁以曦好一會都不敢動,不遠處的文小姐便笑著朝她招招手。
書房裡,陳豫景慢慢喝著手邊的茶。
門沒關,他聽到梁以曦和她外祖母說話的聲音。
「......舅舅什麼意思啊......」
這聲像是湊著人耳邊說,可愛又小心,陳豫景隱約聽見,唇角微彎。
「什麼意思。不答應的意思唄......」
她外祖母估計也是極為寵愛梁以曦的,同她說話輕聲細語,溫柔至極,像是要含在嘴裡哄。
「哦。」公主紆尊降貴,這聲「哦」又平又短,聽起來有點擔心,但不多,更多的是不知道說什麼。
她外祖母笑起來:「就哦。」沒有絲毫責怪的意思,也沒有半分想要勸一勸的想法,她的家人好像是她天然的舒適區。儘管有稜角,也是棉花做的稜角。
緊接著的一聲,聽得出來,梁以曦完全就是下意識撒嬌:「外婆......」
不知道說什麼,撒嬌總沒錯。
隔著一扇敞開的門、不遠也不近的距離,初春的雨聲澆濕她小貓一樣依賴的嗓音。長輩的安撫和談話聲,好像映在壁爐的火光里,暖意融融。
茶水涼了,陳豫景端坐著,正對的窗口是一片蔥鬱又亮麗的青綠。
幾朵玉蘭的影子融化在濕漉漉的窗玻璃上,好像一團雪球,圓潤靈動。
他想起記事那會,有一回他問陳必忠,鍾淑雯是自己的母親嗎?陳必忠神情難得委頓,語調也不像往常那樣趾高氣昂,他蹲下來,對他說,算是吧。算是——那就是可以是。陳豫景點點頭,又問,那你總歸是我的父親吧?只是話音未落,陳必忠大驚失色,忙道,不可以這麼說!更不許在那個人面前這麼說!你要老子死啊!到最後,他氣急敗壞,就差拉著陳豫景寫保證書。陳豫景也有點被嚇到,呆了半晌,低聲詢問,那他是嗎?陳必忠微愣,許久才嘆氣道,算是吧。
算是。可以是。
很長一段時間裡,陳豫景被要求這麼「界定」他的父母關係。不過後來,他也無所謂了。
傍晚的雨水陷入一片黯淡的青光。
遠近的山色變得氤氳,水霧朦朧,好像湖面的倒影。
梁以曦送他離開。
他在書房坐了會,出來後便知趣說臨時有事。
外婆默許梁以曦送他。只是梁以曦找了好半天的傘,弄得一旁瞧她的陳豫景都笑了。外婆無奈提醒,說傘不就在進門的置物架上,腦子裡想什麼?弄得梁以曦莫名臉紅。
雨水落在傘面,發出毫無規律的聲響。
陳豫景問梁以曦:「什麼時候回學校?」
梁以曦看著腳下的水紋:「這周五的飛機。」
陳豫景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兩人在一把傘下,梁以曦抬頭就能看見他清晰的下頜線,嚴整挺括的襯衣領口和一側筆直的肩線。天光暗沉,他的鼻樑和眉宇顯出一片深邃的輪廓痕跡。
「你和舅舅說什麼了?」過了會,她問。
陳豫景笑:「說我們感情很好。」
梁以曦愣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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