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李司淨那樣的人,擁有幸福家庭,還跟小叔談戀愛,也會在孤獨寂寞的夢裡,和他似的,一次又一次想要找到外公嗎?
可是,他這樣的人要怎麼換外公回來?
這樣孤獨寂寞的睡夢。
獨孤深以為自己會夢到寒潭,夢到李司淨講述的箱子,卻沒想到,他仍舊夢到了戲台。
資料館曾經是祠堂,裡面建造的戲台,格外的不同。
穿堂透風的後牆,仿佛專程為了給敬神山框出一幅畫來,才修建在了寬敞祠堂里。
獨孤深等著那些黑影從台下滾涌而出,扼住他的脖子,叫囂著將他嚇醒。
可他站在台上等了許久,也只等到孤清的月亮,映照出孤獨的身影。
「你在找誰?」
一道低沉喑啞的聲音,從他身後傳來。
獨孤深心頭猛跳,轉過頭去,期望見到外公的身影。
然而,他只看到一道漆黑的影子,恐懼與人接觸一般,躲在石框之後。
黑影發出了人的聲音,沙啞得分辨不清年齡和性別。
「你在找李銘書?」
「你認識他嗎?」
獨孤深心跳劇烈,幾乎迫切的想找到外公。
他焦急的跑過去,卻引得那道影子躲了起來。
「我、我想找李銘書。」獨孤深停下腳步,唯恐唯一能夠求助的影子消失。
無論眼前的是鬼、是惡魔、是妖怪,他都想要知道外公在哪兒。
「之前他說不願意再跟我見面了,說活人跟死人見面,會害死我。但是我不怕!」
他害怕許多東西,唯獨不害怕丟掉這條浪費時間的爛命。
「如果這座山里真的有什麼辦法,能夠讓他活過來,我該怎麼做?」
躲藏的影子,攀附著石框邊緣,「這是你的願望嗎?」
「是!」獨孤深不敢上前,怕再度嚇走它,「我想外公活過來,我希望李銘書活過來,就算拿我的命去換!」
「你看——」
月光之下,黑影抬起的手臂纖細,露出了細長的手指。
那像是女孩子的手,為他指向敬神山的山腰。
月光之下,山腰泛著粼粼銀波,仿佛是他和李司淨走入的寒潭,反射出層層輝光。
「李銘書在那裡等你。」
喑啞的聲音,漸漸擁有了女孩子般的婉轉,連夢裡都變得悅耳動聽。
「箱子裡裝的,就是他的名字。」
「你把名字給他,他就能活。」
獨孤深並不懂她在說什麼,只覺手上一沉。
他忽然見到自己捧著一個眼熟的箱子,漆黑光滑,如同《箱子》的道具,承載著所有逝者的名字。
哪怕在夢裡,他也心跳劇烈。
他打開了這個像極了骨灰盒的箱子,期望見到如同「守山玉」似的,硃筆題寫的字跡,卻見到了一張照片——
黑白的,聚集著無數麻木人臉的合照,泛著陰冷的光。
獨孤深還沒能做出反應,人已經在床上睜開了眼。
空調嗡嗡響動,吵得他回不過神,視線卻在亮起的手機屏幕慢慢聚焦。
那是外公的日記,外公對生命結束的方式,仔細、全面的做了研究。
可是這份清晰的掃描件里,多了一道顯眼的批註。
那條字很擠很小。
獨孤深得放大界面,才能勉強看清:
「死亡並不是一切的結束,我們必將在合適的時候重逢。」
那是林蔭的台詞。
第二天的拍攝現場,獨孤深恍惚了許久。
他捧著劇本,輕而易舉就能翻到那一句台詞。
寫在林蔭以為自己要死了的時候,這傢伙文藝病爆發,像念詩一般,與李襄道別。
然後,被李襄一巴掌拍得嗷嗷叫,問他是不是中邪了。
這樣的台詞,出現在這樣的場景,輕鬆愉快,給沉重的逃亡路增添了一絲笑意。
可獨孤深怎麼讀,都覺得那句寫在外公日記上的批註,像是憑空出現一般,在暗示著他的夢。
「箱子、箱子。」
一旁遠遠傳來道具師的呼喊。
明天要拍攝的寒潭戲,最重要的道具終於送到了獨孤深面前。
獨孤深一驚,拿過這個熟悉的道具,像夢裡做的那樣,打開了它。
空的。
「李導說,水下的戲,道具得防水才行,就算有備用,也得保證萬無一失。」
道具師得了李司淨的叮囑,格外謹慎。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