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蹙眉,「少主自己吃吧。」
烏玉勝仍舉著蔬菜包著的肉卷,說道:「這樣可解口中膩味。」
朱辭秋並未吃多少,也並不覺得這樣的飯菜有何膩味,便看了烏玉勝一眼,不伸手接過也不說話。
她正欲起身時,鐵木修一把奪過了烏玉勝手中的肉卷,哼哼道:「你家殿下不喜歡吃,老頭子我喜歡吃。你多卷些,多卷些!」
「阿爺,給。」一直悶聲吃飯的西琳忽然卷了三四個肉卷放在鐵木修面前的盤子裡,「不夠我再給你卷,別去搶少主的。」
朱辭秋看了眼西琳。
西琳好似不覺,只挑起一塊肉,說出下文:「阿爺若誤了他在殿下面前獻殷勤,他可是會記恨你的。」
「就他?他還記恨我來了?」鐵木修對此嗤之以鼻,不屑道,「且不論我替他研製了解藥,就論他在我這混吃混喝,還用我廚房裡的東西做糕餅吃,這些我對他可都是分文不收的。如此說來,合該我記恨他才是!」
「糕餅?」朱辭秋扭頭看了一眼烏玉勝,想起回程路上,被他寶貝似的揣在懷中的酥餅。
烏玉勝亦抬頭看向她,手中碗筷停滯在原地,眼中似有閃躲,又似有期盼。
沒有碎掉的、完好無損的酥餅,原來是烏玉勝親手做的。
那日在面鋪吃的碎成渣的桃花酥餅,想來也是烏玉勝做的了。
在南夏,是沒有酥餅賣的。
「沒想到少主一雙練槍劍的手,竟也會下廚房,做些精細活。」她笑了下,嘴角弧度卻並不深,笑意也不達眼底。
言罷,便不想再留在此地。
出了院子大門,便見周遭人並不多,只零零星星的幾個,就連飯前見過的幾名在小溪流旁玩耍的小孩兒們都已不見人影。
想來是歸家吃飯去了吧。
對面不遠,只隔了一條寬敞大路,她走過分散的木屋與草地上正吃草的羊群,坐在溪流旁的石堆上,拾起
一顆小石子兒,將它扔進溪流中。
因為石子兒的摔落,讓潺潺流動的溪流泛起層層漣漪,又歸於平靜。
就像是她的心。
又望向溪流對面,看見的是天牆一般高的山坡,坡上有著無數牛羊,偶爾會發出一陣陣低沉的叫聲。
陽光將溪流照得波光粼粼,潺潺流水聲不絕於耳,她看著溪流旁被堆起來立著的小石堆,不發一言。
她曾在穆照盈的遊記中看見過這樣的描述,蜀地有高原,高原上有奇怪的部落族,他們將石頭堆砌成小山的形狀,被稱作神堆。
只是未曾想,南夏也會有這樣的習俗。
遊記上潦草畫了兩筆的石堆,面前壘成的小石碓,就像是雖然被高山阻斷的天地,被國界劃開的兩國百姓,卻仍有同出一脈的人們。
他們隔著山川湖海,堅守著一樣的信仰。
即使江河山川變幻無窮,仍不改同根同源。
她就這樣看著石碓,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直到聽見一直遠遠跟在她身後的腳步聲,緩緩逼近。
「殿下。」
烏玉勝始終跟在她身後,「行囊已準備妥當,隨時可啟程。」
朱辭秋站起身,又望了一眼石堆,便再不回頭地越過烏玉勝,朝來時之路走去。
西琳背著包袱,身形挺立,腰間佩著一把鑲嵌著紅寶石的彎刀。鐵木修手中舉著一壺酒,仰頭喝了兩口,又湊到西琳說了好幾句悄悄話,西琳也只是悶悶地點了點頭。
這模樣,倒是跟阿靜雅有些像。
烏玉勝不知從哪拿出來的帷帽,將其小心翼翼地戴在她頭上後站在她身旁,輕聲道:「路上風沙迷眼,殿下還是戴上為好。」
她聞言未曾說話,只是隔著帽紗看向鐵木修,見鐵木修指了指西琳的包袱,便微微欠身,朝他行了一禮。
「殿下。」烏玉勝忽然拉住她的手,「解藥。」
她瞥了一眼烏玉勝,卻未甩開他的手,只是淡淡道:「少主盡可放心,我不會自尋死路。」
來時覺得此路難行險阻,回程時卻覺得此路也無甚大不了的,沒了訶仁在身旁插科打諢,三人也都是少言寡語之人,自然歸途也比來時用時稍快些。
期間西琳倒是也問過訶仁如今怎麼還不歸來,烏玉勝也只是冷笑一聲,說他在盡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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