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陟用食指輕抬摩挲起她的下頜,低頭與她的眼睛對視,挨得極近,鼻尖堪堪相觸,呼吸纏繞間,他說得很輕:「又學會一個殺我的招式。」
太近了,語氣繾綣,夾帶似有若無的無奈,像是小兒女間的調情,縱容她的小脾性。
沈淨虞顰眉別開臉,眼神示意架子上的弓箭,清清泠泠:「崔將軍,這是你親身教的。」
崔陟笑意不減,捏了捏她的下巴肉,手掌下滑抓住她的雙臂高舉過頭頂,壓在置架框面。
屬實猝不及防,沈淨虞身體被迫前挺,來不及掙脫,過電流一般,肩背乍然一陣酸疼。她噝一聲,眉宇皺巴巴,崔陟勾了勾唇,抻直她的手臂,揉捏她的肌肉,看沈淨虞緊緊皺起眉,他俯身說:「自己拉伸,明兒個抬不起胳膊就只能我幫你穿衣了。」
***
晚上柳夢秋回來了。
不知下午項青與崔陟通傳何事,明天就要動身啟程回京,這次柳夢秋丈夫跟著一同回去,崔陟遣她今夜回來伺候收拾東西。
柳夢秋拿著香錘幫她錘肩,「一會兒再泡個熱水澡,疏通經絡。明日免不了又是勞頓,就是還不曉得何時出發,要是走得早,娘子你只得在馬車裡睡回籠覺了。」
沈淨虞把美人錘接過來,自己錘一錘胳膊,「不妨事,左右都是如此,差別不大。」她最近睡眠不好,帶來的安神香也不見多大用處,時常要睡個回籠覺補足精氣神。
今早被崔陟吵醒,一日間堪當做三日來過,精神疲憊不說,身體也酸累。許是如此,又或熱水泡得人懶洋洋暖融融,沈淨虞靠倚著浴桶舒服地享受此時的安寧。
崔陟書房結束公務,徑直走進了東廂房。柳夢秋要去座屏後告知一聲,崔陟大手一揮,讓她退下去。
他先坐在明間,斟了杯茶水,少時,茶水見了底,裡面毫無動靜,聽不見什麼水聲。
茶杯在掌中轉了個來回,又輕巧地放置在桌面。衣擺曳動,崔陟大步繞過座屏,隔著稀薄的水霧,看到她坐在浴桶中。
烏髮用她常用的纏枝簪盤繞,細白的頸子充斥在視野之中。
那抹白牽引出深藏在腦海里的記憶,崔陟略有所思,手指突然很癢,如同遙遠記憶中的某一處場景,很想捏一捏什麼。
比如,眼前盡可握得的細頸。
前行幾步,崔陟敏銳察覺到不對勁。依沈淨虞的警覺,早該發現他的靠近,當即擺出抗拒的姿態,拒絕他的分毫靠近。
此事說來也怪,沈淨虞總能準確無誤地判斷出是否是他。可能,當真厭恨他。
想法閃現那剎,崔陟立時不以為意地摒除,唇輕抿,走到跟前又頓滯在原地。
沈淨虞欹著浴桶睡著了,沒有任何防備,渾身立起的刺不見蹤影。
浴桶里的水漸涼,崔陟隨手扯過桁架上的浴衣,將人裹好抱了出去。腳步不歇,走過明堂,步入裡間,放進了闈帳之內。
看來真的是累了。崔陟拇指撫了撫白皙滑潤的臉頰,便是這樣都沒將人吵醒。
原是抱著一通罵聲和烏七八糟、血雨腥風的場面來的,眼下這人卻乖順躺在他身側。
從眉毛看到下巴,又從下巴看回舒展的雙眉。崔陟拿指在娥眉上方淺淺沾著,順撫到眉尾。
崔陟並不願意多想自己用卑鄙手段把人禁錮在身邊的用意。他不認為有太多喜歡。
兒時崔陟被母親要求不能喜歡任何東西,但凡表示出喜愛的人事物,第二天都會消失在他的周圍。喜歡的菜,喜歡的玩具,喜歡的動物,喜歡的僕從,無一例外。在身邊的僕從被遣走的時候,四歲的崔陟異常冷靜,眼神空蕩蕩的嚇人,他問崔母,我喜歡您,那您呢。
過往回憶消耗心神,他捏了捏眉心。懷疑自己現在是報復性地反彈,抓在身邊,不管什麼手段。
他做到了。目前來看,一切尚好。
後半夜,沈淨虞睡得並不安穩。她做夢了,夢到與崔陟的第一次見面。
「你,你看起來傷得很重。」
「你別動!我這去叫人來幫你!」
倒在泥坑裡的崔陟冷冰冰地注視她的一舉一動。她把那股被盯的背脊發涼的感受定義為經受戰爭、身受重傷之人的正常警惕和戒備,於是乎忽視了本能的感覺,急匆匆地去叫她爹來救人。
夢中反芻,這回她看清了,崔陟眼中的殺意,與昨日別無二致。
夢醒時分,是全然的漆黑。
她眨了眨眼,旁邊鮮活的呼吸提醒著現在她和崔陟躺在一張床
上。
第12章 別躲
沈淨虞有一時的失神,想起太多過往。
戰亂第一年的寒冬,苘川集結物資運往駐紮營地,沈母在繡坊做工,同其她繡娘連日縫製禦寒襖衣鞋襪。
那一日天未亮,沈母與幾人跟隨運貨的馬車相送到營地附近。駐紮處挨著苘河一條旁支溪流,水流不大,遠遠可見下游凍結的淡紅冰面。<="<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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