弄虛作假玩到鄉親的頭上,害死自家的親娘,已經不是罪大惡極那麼簡單。
這是喪心病狂,天人共憤了!
只是有安景王在此坐鎮,方才又明顯派人出來,力保翟容。否則,尉遲業說完那番問話,該有石子杯子,往翟容身上砸了。
翟容臉面和衣襟,狼狽地流淌著水滴。從尉遲業說話伊始,他站在舞台的中央,接受所有人或厭惡或憤怒的打量。
翟容蒼白著一張臉,目光平靜如死水,等了片刻,尉遲業沒了其他話,他輕聲問:「尉遲大人,請問你說完了嗎?」
尉遲業是老實本分的官員,他瞪著一雙虎目,齜牙咧嘴,就是沒再開口。有一說一,該說的話,他已經說完了,編排翟容的話,他不屑講。
翟容沒有否認尉遲業說的事,像是認下尉遲業對他所有的指控。
翟容將臉上的水漬拂去,他在池塘周圍找了一圈,找到劉之衍的方向,沖那裡作了一揖:「太子殿下,小人聽聞朝廷近日,欲賑濟雪災之難,小人願意捐出半數身價,供與朝廷,為此次賑災之資。」
滿場頓時寂靜一片,連夏日蟬鳴亦是止了聲。
翟容是玉川郡最大的富商,他的家資到底有多少?誰也不清楚,但誰都知道,那絕非一筆小數目。
這麼大一筆數目,翟容眼都不眨,就這麼捐出去了?
安景王臉色一黑,心中驚疑不定。
他絕沒想到,好端端的賞花會,鬧出這麼多事,可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翟容是他最看好的商人,也是他用得最稱心的夥伴。翟容作這樣的決定,竟然沒有提前過問他!翟容還是當著眾人的面,向劉之衍請示!
難道沒把他安景王放在眼裡!
這麼大的決定,可不是翟容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不待安景王開口,翟容又沖劉之衍再揖一禮:「小人深知商人身份卑微,因而這次捐款,小人將以安景王的名義捐出,還望殿下准許!受災的百姓處於水深火熱之中,王爺的善舉是雪中送碳,萬望殿下成全,以解朝廷百姓的燃眉之急。」
像是怕劉之衍聽了剛才的話,不願意收他的捐贈,翟容把話變了一變。
劉之衍給翟容指了方向:「此事乃薛宰相籌謀規劃,你明日前往宰相府中,共相商議。」
算是半答應下來的意思。
兩人一唱一和,竟把這件事定下來!
此事翟容又是借著他的名義捐贈,安景王好美名,一時不方便從中作梗。只是,他再看翟容的臉色,就沒那麼好了。
聽聞玉瀾邑的慘事,許多客人沒了風花雪月的心思,他們放下手中的杯盞,紛紛離場。
場中的舞姬樂者,抱著他們的樂器,茫然四顧。接下來還有助興的節目,但客人正在陸陸續續離開。
翟容仍是站立在舞台之中,他微微抬起眼,眼中光亮漸漸渙散,徒留一片蒼茫之色。
應子清與劉之衍騎著馬,在鄉間的道路上,並排行走。
初夏微風柔和,夕陽西下,把兩人的身影拖得老長。
劉之衍見她一張小臉皺著,心事重重,不由好笑:「你在想什麼事,這麼認真?」
應子清不知不覺道出自己的想法:「估計不到半日,尉遲業說的事情,就會傳遍長安城各個人家。」
劉之衍攬著韁繩,從容御馬:「你又在擔心翟容?」
「我不是擔心,我是奇怪。」應子清不知道該如何向劉之衍解釋她的專業判斷,只好道,「我總覺得他要出事。」
應子清嘆口氣:「方才我就該叫住翟容,讓他有空的時候,找我聊一聊。」
劉之衍卻道:「你想和他說話,他覺得他願意嗎?翟容是極有主意的人,今日他做的事,攬芳華、千金牡丹,禍及玉瀾邑,再者,捐出半副身家……」
劉之衍眸色微冷:「隨便哪一件,都是驚天動地。他不僅做了,還都做成了。鼎鼎大名的商人,名不虛傳,必定成為長安城熱議的話題。倒是你,竟替這種精明狡黠之徒擔心起來了。」
月影聽懂似的,跟著噴了一響鼻,緋雲驄乖乖跟著昂頭打著響鼻。
劉之衍繼續:「翟容不是說了要到東宮送禮?你若真想與此人交談,耐心等一等,有的是時間。」
應子清想了想,覺得也是,不過等上三五天而已,於是丟開不想了,專心騎馬。
劉之衍的目光時不時落在她身上,不知在琢磨什麼。
到了第二日,果然如劉之衍所說。
諾大的長安城,連孩童都在議論翟容的名字。
前日的賞花會,此人的發家史,簡直說也說不完,聊天聊到最後,落在每個人口中的嘆息,都是一致的厭惡,一致的羨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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