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遼搖搖頭,很認真道:「但是你是我第一個主動邀請的人。」
她後退一步,微微欠身做了個不甚標準但很優雅的屈膝禮,手臂在空中虛虛繞了幾個圈,然後伸向他:
「親愛的麥基布克先生,你願意和我跳一支舞嗎?」
他站著,借著月光看她,思緒恍然飄回四年前的一個夜晚,他還在山裡的帳篷里住著,吃過晚飯,送信的人帶著一捆信走了進來,同事們都圍在一起興奮地互相看信,他想走,卻忽然聽到有人舉著一張小卡片辨認:
「這是哪個信封破了掉出來的?這畫的是...貝殼?」
他目光無意間瞥過去,覺得眼熟,下一秒認出來是他送她的那張小雲母后,心裡又複雜又驚喜。抱著一絲渺茫的希望,他撥開那堆信,找到了一張寫著「寄張默沖」的。
丁青簡喝得沒了意識,甚至哼唱起來:「誰是貝殼?誰是貝殼?」
同事們哄然大笑,結果看著平時最不愛說話的張默沖走過去,接過那張小卡片,罕見地臉紅了,「我是。」
現在,她就在眼前,咫尺之距,那種等不到回屋就借著月光讀信的急切和心動,跨過無數的或喜或悲的日夜,再一次,被同一個人帶給他。
「再不答應我就生氣了?」
她見他傻站著不動,笑道。
握上她的手,隨著她的動作慢騰騰地反應,他才回味過來,麥基布克,magicbook.
人群和嘈雜都被隔在樹影之後,天地在舞者的眼中旋轉。
沒有華美的燈光和禮服,施遼身上穿的還是一件又厚又寬的防風外套,似乎和浪漫毫不沾邊,但此刻,如果有什麼比圓月還澄澈溫柔,那一定是愛人的眼睛。
無意間,他踩了她一下,有些窘,慢吞吞道:「對不起。」
她卻沒表態,抬頭看著他,眼睛直勾勾的,手維持著扶在他肩上的姿態,然後踮起腳尖,輕輕含住他的嘴唇。
她不敢動,貼了一會兒,覺得親吻好像不應該是這樣的,於是又吸了一下,但他還是沒反應。
一陣風掀得樹影叢動,仿佛有人在樹後走動,施遼有點兒心虛,結束了這試探性的一吻,趕緊低下頭,躲在他的懷裡。
她太緊張了,緊張到不知道此刻貼在一起的胸腔里,到底是誰的心跳得更猛烈一些。
風聲又歸於寂靜,她才慢慢和他分開一些,想引導他繼續跳,還沒徹底抬起頭來,他的氣息忽然靠近,鼻尖擦過她的鼻尖,直接尋到她的唇。
來勢洶洶,施遼要微微後仰著承受,懵懵懂懂地回應著,斷斷續續,唇齒相連。
親到最後,她有點兒站不穩,腳下忽地踩空,情迷意亂之際乍然分開,兩個人都還愣了一會兒,施遼先笑出了聲,張默沖無奈一笑,這回雙臂將她箍住,笑著笑著,又忍不住湊過去。
第二次,他的動作輕了很多,施遼嘗試閉眼,感覺唇瓣上有什麼溫濕的東西在很輕柔地吮著,揉著,來來回回輕含又深探著。
最後還是她實在是喘不過氣,雙手推開他,結束了熱烈又纏綿地第一回接吻。
然後,都暈乎乎地,牽手往回走。
「對了,我要和你商量一個事情。」
「什麼?」
「錢的問題。」她很認真地道,「你看,我肯定不能白沾你的便宜...」
他忽地站住,一臉錯愕,施遼才明白他會錯意了,趕緊解釋:「不是不是,不是剛剛那個,我說的是這一路上我們應該平分財務支出...」
張默沖一隻手臂搭在她肩上,笑得附身臉埋在她肩上,好像故意壓著她似的。
「你聽到沒有?」
他手臂勾了勾她,壓著她的耳朵,「你先說,『剛剛那個』怎麼樣?」
她倒也認真想了,答:「...好像做夢一樣...」
難得的放鬆,卻在這疲於奔命的生活的像一場不該有的夢。
他頓了一下,沒有說話,仰頭看去天空。
「施遼,抬頭。」
「嗯?」
「這棵樹好看嗎?樹形舒展,蔓延,葉片像星星,阿聊,你認識這棵樹是什麼嗎?」
「元寶楓?」
「對,」他低頭,直看入她的眼底,「你沒有在做夢,我希望以後你想起今夜,首先想到這棵漂亮的樹,然後告訴自己,這一路的底色不是困難,而是風景,是最與眾不同的體驗。」
.......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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