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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台上的《四郎探母》不知什麼時候已經歇了,新的一出方上,張默沖忽然有了看的興致,將雕窗徹底打開。

其實不是想看戲,而是在想和他一起看戲的人。

施遼一顆心落回肚子,接下來就是想該怎麼告訴他李靈復的事情。溫斯里叫了麻將桌上來,和莊屏躍躍欲試,施遼也被拉著坐下來陪玩,熊飛德卻探出腦袋來,喚她:

「小姐,有您的電話。」

施遼隨他走到後台的廳間裡,接了電話,那頭鄒廣的聲音略顯焦急:

「阿聊,手頭能不能找到新刊的《興民報》?」

她心裡「咯噔」一聲,「怎麼了?」

「李靈復被捕了。」

她趕緊掛了電話,塞錢拜託一位青花白紋短褂的小倌替她跑一趟,去取新刊的報紙,那位跑堂只是笑,以為她在說笑:

「這大半夜的,誰家報紙這會兒出刊呀?」

熊飛德恰好路過聽見,看了一眼施遼的臉色,沉著臉訓斥了那個小倌一聲,對施遼道:

「招待不周了,他這就去,保證給您買來。」

施遼蒼白著臉,跟他道了聲謝。

張默衝起身喚人添水,一回神,忽地注意到戲台的側邊,幾個人擁在堂倌跟前,好像在爭執。

他只好又坐下,原本無意多看,卻聽見有人嚷著,用的是德語:

「為什麼洗手間裡始終沒有空位,難道我花了錢來這裡是為了憋死自己嗎?為什麼不多設計廁位...」

一個堂倌聽著訓,滿頭冒汗,「先生...您先不要激動...」

「你說什麼...現在立刻給我解決這個問題。」

張默衝下意識扭頭去看,這才看清那個外國人身邊還有一位姑娘,在怒不可遏的外國人和點頭哈腰的堂倌之間做翻譯:「他說是因為樓下洗手間正在維修。」

「我不管,那我現在要怎麼辦?」

「要不您稍等,我這就去催?」

「催什麼催?別人也有上廁所的權力,你這是蔑視人權...」

「那...我帶您去外頭?」

「也是馬桶?」

「這...」堂倌面露難色。

大堂經理及時趕來,弄清原委後當即拍板:「我帶您去,外面也有高等的廁所的。」

溫斯里假意為難,看了一眼施遼,大堂經理隨機明白過來,笑和道:「這位小姐不用去。」

「那你們要如何溝通?」施遼道。

經理一愣,倒是把這個問題給忘了。就在這時,一個人走到他們面對他道:「需要幫助嗎?」

隨後轉向溫斯里,用德語打招呼。

經理連連道謝,對溫斯里道:「是了是了,這位好心的先生陪您一起去。」

「小板,好好帶著二位爺。」

施遼抬眼瞧了張默沖一眼,隨即頷首作禮,「多謝先生。」

張默沖回以頷首,目光沒有停駐。

就如此沉默地擦肩而過,直到張默沖走到樓梯的拐角處,好像不經意間,他抬起頭,施遼也重新看向他,強撐著露出笑。

而他的步履不能變,不能駐足,剎那之間,她的笑貌一晃消失在高深的樓拐後。

方才她替人翻譯,講德語的時候間或有幾句荷蘭話,實際目的只有一個,讓張默沖聽見。

荷蘭話有三句:

「他被捕了。」

「對不起。」

「我會盡力找到他。」

他坐在那裡,聽著她自導自演的時候,說話時都格外冷靜,間或笑語,都是為了貼合她翻譯官的身份。

只有現下在暗影中的一瞥,他才看出來,她的眼圈兒實際都是紅的,身形像浸在水面里,搖搖欲墜。

紅木鋪成的實心樓梯,每走一步,沉重的聲音都像敲在他心上。

門跟前的腳夫替他們推開門,一陣涼風撲在臉上,他才清醒了幾分。

「抱歉。」他看向溫斯里。

「我是張默沖。」

溫斯里介紹了自己的名字,「我是莊屏的朋友,當然,也是施遼的朋友。」

「今天跟我說話,可能會給您帶來很多麻煩。」

溫斯里善解人意地笑笑:「我母親是德國人,我持有德國公民身份,日本人不會對盟友德國怎麼樣的。」

張默沖知道這也是施遼特地找溫斯里幫忙的原因。

「無論如何還是要多謝你。」

「先生,到了。」

小板約莫只有十四五歲,面孔還很青澀。

溫斯里進去後,小板恭敬地在一邊垂首等著,並不敢抬頭直視張默沖,張默沖倚著牆,開口:

「大約今夜,日本人就會找你問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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