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現在放棄的……
她大口呼吸,試圖從逃避情緒里脫離,回到現實,強迫自己振作,重新以痛來喚醒自我,驅動滯留的腳步。
兩種力量不斷纏繞,撕扯,勢必要辯個明白。
「你做不到的,這太難了,還是好好躺著吧,這些只會讓你更累,腦子都木成什麼樣子了?難道你要讓自己痛苦嗎?既然知道自己做不完美就讓別人做,不要耽誤別人了,你只會拖後腿!」
可另一種聲音呼喊:「只需要劃分出隊伍,這對你不是難事,不需要思考太多,只是動一點點,我們從最簡單的開始慢慢來,一團亂麻也能被釐清,大家都很需要你,不是說要試著相信自己嗎?你可以的!」
……
從爭吵中猝然醒來,風夾雨掀在臉上刺骨涼。
指甲蓋上的薄皮不知什麼時候被摳下……開始以為是雨水,直到指腹略有黏膩感才豁然清醒,想起那句朦朧的什麼。
你可以的?
代瀾使勁錘幾下自己的太陽穴,想讓腦袋動得快些,再快些。
可是雨聲欺人,夥同心底的質疑聲攪得她心神動盪不寧,連這句話也變成嘲弄。
你可以的。
她用力閉眼,發狠地咬牙。
好想扭轉,她也好想破開僵硬的大腦,讓風……哪怕只有一點,也吹進來,喚醒自己的、活著的、生動的靈魂……
代瀾全身緊繃,努力將力量匯聚在心臟,直到感覺背脊的痛處鑽出一株小小的芽,試著讓這股力破開蒙在腦袋裡的麻木,鑽出去汲取更多陽光。
「我可以的!」
四個字顫抖到不行,輕聲卻有萬分力量。
如果說先前她一直與現實隔著一層霧,那麼現在用力地,從腳開始觸地,努力破開霧簾回到清醒。
或許只是以肉身的用力,那短暫的,稍縱即逝的物理力量——也足夠支撐代瀾去做完這些恐怕對常人來說輕而易舉的小事。
從無人處踏雨而過時經過何子游,聽人措手不及在身後喊:「還好嗎?還有半小時電影結束……」
電影結束,老人們就要離院。
她朝後比了個「OK」,從安全通道上,匆匆跑到辦公室取車鑰匙——一串是新車的,另一串是那輛飽經風霜的舊車鑰匙。
又從從安全通道下,學著宋汝然沖食堂般兩階並做一步走,許久沒有大幅運動過的她頓感關節生鏽,輕而易舉就累得慌。
可是代瀾等不及了,那句咒語有時效,她必須趕在消失之前完成任務,仿佛辛德瑞拉,午夜之前所有夢幻都會成泡影。
於是又提速,好不容易衝到一樓,原想側肩借力撞開那道沉重的門,可沒想到那門竟突然被打開——
意外發生得太快,瞬間她的側肩被挫,驚得縮手回胸前,下意識緊閉雙眼。
右上方一聲悶哼,依稀是被捲入誰寬厚的胸膛,抵擋所有呼嘯的風。
但頃刻間又淪為力的奴/仆。
腰被順勢先摟住,以指節為支撐極其克制地護上側臉,她被鎖在男人的懷裡,幾乎從腰單手攬起,位置太敏感,繃緊的同時止不住要往人身上靠,終究他還是受住所有力,一連退了好幾步才穩住平衡。
亂調交織的兩種心跳解開冷香的鎖。
只是雙方都有些驚魂未定。
這片區域是架空層,漆黑中代瀾已然蜷縮成團,指甲近乎嵌進掌心,驚懼過後才感受到不屬於自我的滾燙體溫格外清晰。
貼得太近了……
甚至、完全比上次摔倒更近!
如果她不知道他是誰,或許還能裝作遲鈍地鑽出去說聲「不好意思實在抱歉」。
可她知道他是誰……
……
沒有比這個瞬間更想成為鴕鳥的時候了……
赴死般闔眼,聽上方粗重的呼吸竭力轉輕,下一秒,護在腰上有力的手臂小心翼翼鬆開卸力。
誰知代瀾的腳竟一軟,整個人就要滑溜溜地往下掉,男人急忙重新攬住腰往上提——
「噗嗤。」
總不能是她笑吧?
「對不起。」飽含笑意的一句從何子游的口中悠悠渡出,難顧及代瀾還能感受到從胸腔傳來的震動,就連他低頭望她的呼吸也纏綿在耳廓。
還好黑暗裡瞧不見她的窘態……
因為代瀾整個人都熟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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