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富搬了個板凳坐在學校收件室門口,在保證吹到空調的情況下,儘可能地往外挪,以便更早些捕捉到自己班的學生。
他回頭看了眼,本科一批的錄取通知書基本已經到位,在幾個長條桌上,堆出了山的厚度,顏色各異、厚薄不一,承載的卻同是三年的果實。
他檢查學生帶來的身份證,監督著學生把姓名及聯繫方式寫好,而後帶走自己種下的「果實」……一來二去,天色有了轉暗的趨勢。
「老徐,我們回來啦!」
遠遠一聲,人影很糊——可那幾個人卻甚至識趣,撒腿奔跑,硬是靠雙腿實現了超解析度重建。
視野里的人絕對清晰時,徐富仰頭一笑:「哎喲喂,終於來了!快進去領通知書,有點多,仔細找找!」
呂丁、陳慢、趙鴻途飛竄進去,背影里透著「耗子遇到貓」的竊喜。
徐富:「易承的錄取通知書我親自給的,爭光了!許桑,你通知書領到了嗎?」
「嗯。」許桑站在他面前,微微欠身,「領到了。」
「好。」徐富站起來,踮起腳尖拍了拍許桑的肩,另一隻手又勾上易承的肩,說道:「謝謝你們,讓我圓夢了。」
許桑和易承對視一眼,不解:「嗯?」
「我的夢啊,就是教出數學滿分。這次實現了,還是兩個!」徐富咧嘴笑出聲來:「雖然我只帶了許桑半年,那就勉勉強強算一個半?」
「不合適吧。」易承笑著答話:「哪有把人算半個的?」
「……」徐富重重拍下他肩:「老子偶爾謙虛一下,你拆什麼台。」
易承仰頭輕笑,偏頭點了下許桑的肩頭,說道:「我好像記得,某位尊敬的老師說過,要是教出滿分,要表演個平行走路?」
徐富撅嘴:「……」
許是有閱歷有年齡的人包袱真的輕,話落,徐富就撒開手,走到空曠的樓道,雙腿打開與肩同寬,上半身往後仰,仰到幾乎和地面平行的彎度,他揮舞著雙臂、腳下生風,急走之時,還哈哈哈地大笑。
也不怕風灌進喉嚨給自己嗆死。
他邊走邊喊:「我徐富,也是教出數學滿分的人了!」
呂丁抱著火紅的錄取通知書出來時,差點被嚇一跳:「我錯過了什麼?」
「快,拍下來!」陳慢通知書都不要了,立時掏出手機一頓咔嚓咔嚓記錄。
趙鴻途還沒出來,在角落裡抱著通知書哭得上氣不接下氣,被外面猖狂的笑聲擾了氣氛,他才慢慢走出去,一看,一震:「我靠!」
場面亂成一鍋粥,老鼠屎混進去都看不出的亂。
易承輕嘆氣,輕聲說道:「有紙沒?」
許桑不解地回道:「有。」
「悄悄遞給老徐。」易承壓低聲音,「有人喜極而泣了。」
許桑折了下紙,「你怎麼不去?」
易承輕輕一笑:「我在他心裡可是一個人,你才半個,估計有些遺憾,你去補補?」
聽明白了,許桑點頭:「好。」
呂丁嘻嘻打趣道:「老徐,您真是老當益壯,考不考慮去讀表演系?」
「表屁表。」老徐立起來,差點閃到腰,被許桑一扶,他愣了下,面色頓時暖如春風:「有眼力見兒啊。」
許桑只輕勾唇,將摺疊好的衛生紙塞他手心裡,小聲說了句:「謝謝您。」
「不謝不謝。」徐富重重點頭:「來,跟我抱一個!」
「老徐,我也想要您溫暖的懷抱!」
「老徐,帶我一個!」
「老徐,我來了!」
瞧呂丁那傻樣,多半想要疊羅漢一樣抱上去,察覺到這點,易承眼疾手快地握住許桑手腕,稍作用力將他往自己懷裡帶過。
鼻尖擦過,許桑習慣性地扶住他腰:「嗯?」
易承輕笑,下巴點了點徐富那邊:「你差點成肉餅。」
許桑應聲看去:徐富被三個人團團抱住,人與人之間留有的空間幾乎紙片薄,能分明看到被擠得白眼直翻的徐富「痛苦面具」。
他收回視線,笑了聲:「反應真快。」
易承點頭,趁著周遭注意力不在自己這,偷摸親了許桑一下,抬頭時笑說:「那必須的。」
羅漢疊完,徐富把手機架在桌子上,理理短褲、又抻抻拖鞋,挺直腰杆:「來,易小子跑得快,你去按快門!」
易承點頭:「好。」
沒什麼隊形講究,矮的在前,高的在後,徐富扎著馬步挺中間,額頭上汗都憋出來了,他大喊一聲:「茄子!」
易承回過神來:「等等,手機密碼多少?」
徐富好不容易憋回去的大肚腩又「duang」地彈了出去:「……」
等他走過來給手機解鎖時,易承摸了摸鼻尖,又偷摸瞄了眼許桑。
鬼知道他剛才考慮九宮格構圖時,一不小心視線鎖定許桑,腦子裡卡了帶一樣,除了「抬頭鎖定許桑」,沒有任何指令。
夏天晝長夜短,註定落日絢爛而漫長。白藍色打底的天空,色度增高,明艷鋪展,橫空拉開一條金燦色分割線,其上是油畫世界,濃重塊色、主調鮮明;其下是寫實世界,餘輝煌煌、斜穿進教學樓,被白磚反射,像是盛進天光、後又歸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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