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想到康堯最近說過的所有話，腦海中有個聲音乍然響起，姜林帶著點試探性地開口道：「聯邦，告訴你……你父母死亡是因為戰友或者朋友出賣，對嗎？甚至……他們已經給出了明確的兇手？」

完全沒想到姜林的思路如此跳躍，而且居然歪打正著跳到了大差不差的地方，楊星震驚得捂住了嘴，雖然沒有說話但眼神顯然已經是抵達敬佩的程度了。

媽的，姜林這腦子怎麼長的？還是說吃了什麼補腦的好東西？？

諸葛放：啊？我布吉島啊！

聽見姜林猜測的內容，顯然已經有些生氣的康堯，還勉強維持著理智：「姜林，你這樣的人，根本就不適合進入聯邦。」

不堅定地信仰聯邦的人，因為某些反叛軍的片面之詞就開始質疑聯邦的人，遲早會被策反。

「我為什麼要信仰聯邦？你們享受過聯邦福利待遇的人自然將聯邦奉為不可推翻的神明，但我不是。」姜林冷笑，「M417星系自七十年前被廢棄，廢棄理由你們知道是什麼嗎？是因為那裡曾經發生過大規模核戰，已經不適合生存。但聯邦做了什麼？幫忙清理的人被永遠留在了M417星系，那裡的人現在過著什麼樣的生活，你們知道嗎？」

「我要在M417星系考到前三千名，才有受高等教育的權利，考到前兩百名才有進入三大軍校的資格，而我居然在去年才知道，黎明的學費居然只需要兩千星幣不到……」

而她在明德中學的分部，想要進入能實際操作機甲的S班，至少每年要交付二十萬星幣的高昂學費。

這就是她一開始選擇機械工程的原因，她打算讀機械工程和材料學兩個方向，畢業後回到M417星系繼承姜女士的雜貨鋪，繼續倒買倒賣二手軍火和廢棄機甲材料，將這些辨別材料和修復軍火的知識也帶回M417星系，讓那裡的居民至少能靠手藝繼續生活。

單兵作戰？M417星系的居民們只有肉搏的資本，沒有機甲的庇護。

就算是廢棄的機甲，也是洗乾淨修好了送到其他星系的。

他們從來就沒有使用機甲的資格。

姜林深吸一口氣，一字一句道：「所以，我為什麼不能質疑聯邦？」

明明她說話時情緒很克制，但字字擲地有聲，以至於康堯想要反駁卻一時之間沒有找到有力的反擊。

看見康堯明顯泄氣的表情，姜林嘲諷一笑：「而且，不是說……真理只會越辯越明嗎？你拒絕交換信息，怎麼？你如此信任的聯邦，其實也並不像你想像的那樣毫無破綻嗎？」

「夠了！」

發出這道聲音的並不是康堯，反倒是楊星。

她看向姜林，下意識站到了康堯的身邊，對姜林呈現防禦姿態。

「姜林，你過界了。」

在明知康堯立場的情況下還這樣咄咄逼人，意圖從康堯的傷痛之中得到信息驗證自己的推理，實在是有點越界。

「我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姜林平復了一下心情，再次睜眼的時候已經變回了平日裡那副什麼都不在乎的模樣，她轉身去開門，門把手轉動的機械聲並沒有掩蓋住她的聲音。

每個字都精準落在了康堯和楊星的心口，激起圈圈的漣漪。

「黎明對我來說意義非凡，但安德烈曾經教過我一件事……」

「吾愛吾師，但吾更愛真理。」

門應聲合上。

原本跟個鬥雞似地打算跟姜林大吵三百回合的康堯，在房門關上的瞬間泄了氣，他肩膀低垂，眼神失落，整個人被悲傷又痛苦的氛圍籠罩。

楊星站在旁邊有些無措，不知道此時此刻應該痛罵姜林還是安慰康堯。

「你還好嗎？」

康堯搖了搖頭，聲音沙啞：「我很不好。」

不知道是說給楊星聽，還是說給自己聽，康堯又自顧自地說了一遍：「楊星，我很不好。」

剛剛和姜林的那段對話很急促，康堯幾乎沒有多餘的思考時間，他本覺得姜林所說只是無稽之談，直到姜林確實猜中了康堯父母死亡的原因。

——元日事變的前一年半，有人暴露了康堯父母所在信息研究所駐點位置，反叛軍對其進行了精準定向打擊。

而如果姜林對這件事情的推斷是對的，是不是可以在某種程度上表明，她在前面關於元日事變的推測，也有幾分可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