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應當很忙吧。如今連他這個消息不大靈通的人都知道皇宮裡對太子的種種封賞,還有太子正忙著接見文武百官之事。應當是沒時間理會他的。
「殿下對我一句話都沒有。」在葉京華面前,趙寶珠也不掩飾什麼,佯作抱怨地說道:「我看太子殿下已經忘了我了。」
葉京華沒有出聲,用手一下一下撫摸著趙寶珠的長髮,面上看不出什麼神情,半晌後低聲道:「記住我的話,好嗎?」
趙寶珠有些疑惑,但察覺到葉京華的情緒似乎有些許異樣,便乖順地點了點頭:「我知道了。」
聞言,葉京華的神情似是微微放鬆了些,閉了閉眼,將趙寶珠抱進了懷中,用臉頰壓住趙寶珠的發頂,輕輕道:「我們要不然還是擺酒成親吧。」
兩人剛回京之時,葉夫人便提議過要擺酒,可趙寶珠左右覺得這是件不體面的事,因此拒絕了。而後因著找到了太子,趙寶珠被擺到了風口浪尖,他就更不願意擺什麼酒了,害怕拖累葉京華的名聲。
聞言,趙寶珠瞪大了眼睛:「擺酒?那怎麼行?絕對不行!」
葉京華見他反應這麼激烈,將聲音放低了些:「就請幾桌親友,我們悄悄的,不讓外人知道——」這是假話,他恨不得在京城大擺三天三夜的酒,讓所有人都知道他與寶珠是夫妻。
趙寶珠見他一幅認真的架勢,眼睛瞪得更大,直起身道:「那也不行!」
遂用兩隻手抵住葉京華的胸膛將身子往後仰,作勢要從他懷中跳出去,葉京華見狀趕忙一把摟住趙寶珠的腰,費了老大勁才沒讓他掙脫開:「好了,好了,我不說了。」
趙寶珠這才安靜下來,靠回葉京華懷裡,用手環住他的肩膀,小聲道:「少爺,我們都已經是夫妻了,還在意這些虛禮做什麼?到底是有違人倫的事情,京城的長舌鬼那樣多,我們還是低調些,千萬不要叫他們知道了——」
趙寶珠還在絮絮叨叨地說著如何注意不要讓他人知道的事情,葉京華卻沒在聽了,他的心緒飛向遠方,手一下一下撫摸著趙寶珠的後背,琉璃般的眼眸中光芒忽明忽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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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著曹尚書被皇帝收了印,發配回家中面壁思過,吏部很是清淨了幾日。
終於沒人再找趙寶珠的麻煩,給他安排一些繁重的事務,趙寶珠倒是騰出手來能整理一下考功司的事務。在整理在本司供職的官員名錄時,趙寶珠看到了陳真的履歷,這才注意到他和自己一樣,亦是小地方出身。
「交州安肅縣陳家村生人——」趙寶珠回頭看向陳真:「交州……我記得是在北方吧?「
陳真點了點頭,道:「是,就在翼州北面。」在與曹尚書的一系列交鋒後,陳真與趙寶珠的交情倒是好了不少。陳真更是對趙寶珠佩服得五體投地,在他面前並不隱瞞自己的身世:「安肅縣在交州的最北邊兒,微臣的老家在山裡,一到了冬天,就是漫天的大雪,可冷了。」
他說到這裡,露出些許回憶的神色:「當時冬天要去上學堂,娘親給我在棉鞋上再縫上了層皮子,可踏進雪裡時,雪水還是會滲進鞋裡。微臣還記得,等到抵達學堂,我都感覺不到自己的腳趾。「
「在微臣的老家,若是柴火不夠,冬天是會凍死人的。為了節省柴火,有些時候整個冬天都洗不了幾次澡……等到開春才能去附近的小溪里,我跳下去,溪水還是冰冷刺骨,只能很快地洗完——」
陳真說起這些時,神情中有著些許懷念,卻沒有感傷。童年的清苦拮据被時光蒙上了一層薄紗,艱苦和傷痛似乎都消失了。他說了一會兒,忽然頓住了話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朝趙寶珠笑了笑:
「大人,我是不是說得太多了?」
趙寶珠的神情有些複雜,聞言他搖了搖頭:「不,一點兒也不多。」他回過頭,斂下眼:「我也是苦出身。」
「是嗎?」陳真亦不是個愛四處打聽的人,因而不知道趙寶珠的身世,他想了想,才恍然道:「哦……微臣是聽說過,太子殿下是在益州被找到的。」
陳真看著趙寶珠,轉而有些艷羨地說:「大人一點兒也不像是小地方來的,倒看著像是金貴人家的公子呢。」
陳真這話說得真心,趙寶珠長相好,皮膚光滑又細緻,一頭秀髮烏黑油亮,從外表上來看跟成他們這些成天為生機奔波,弄得灰頭土臉的人很不一樣。一看便知是有人精心照料伺候著的
誰知聽了這話,趙寶珠面上的神情更加複雜。
陳真見狀,有些不安道:「大人,可是我說錯了話?我口角笨,不會說話……大人別放在心上。」
趙寶珠搖了搖頭,道:「不是。」
他只是忽然意識到,若是沒有遇見少爺,他或許就是下一個陳真。陳真也是進士出身,於公務亦是勤勤懇懇,一路自地方被提拔至中央,也許元治帝也曾希望他能給腐朽的吏部和官僚體制帶來一些變化。可陳真卻因在京中沒有姻親關係,而落得了個被他人排擠,被邊緣化,什麼髒活累活都丟給他幹的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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