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這許多天,董鈺多次登門,無一不吃了閉門羹。
加上今天,人一共來了不下十次,梁素才讓他進門,為的就是報當年之仇。
董鈺見梁素明知故問,知道是故意刁難,但為了孫女,也不得不忍氣吞聲,咬咬牙竟然撲通一聲跪下,哀求地說道:「梁公,我那孫女,還請您高抬貴手,給出出主意。」
曾經愛理不理,如今高攀不起,梁素看著董鈺跪在地上低聲下氣地求自己,心中一陣得意。
他將茶盞放在一邊的案几上,任由滿頭白髮的董鈺跪著,輕飄飄地說道:「董閣老,不是我不幫你,賢侄女殺夫,證據確鑿,我實在是愛莫能助啊!」
「但鏡湖她不是故意的啊!」
一提到這,梁素又想起下午在胡嫣手上吃虧的事了。他來了脾氣,冷哼一聲,語氣不善地說道:「董閣老,要說這也是你的不對,沒管教好孫女。」
「自古女子無才便是德,你非要讓她同男子一樣讀書幹什麼呢?就說要讀,就讀些《女戒》《女德》就算了,為什麼要請名師教什麼四書五經?女子在家從父,出嫁從夫,夫死從子,本是天經地義,她丈夫打小妾,她又憑什麼去管?總歸又不是打她。更何況,就是打她了又如何,她又憑什麼反抗?要我看,全是讀書讀出了不該有的念頭,這才妄想去對和男子作對!」
這天下以男子唯尊,董鈺是讀書人,對這些綱常倫理最明白不過。然而一切綱常都抵不過人情,抵不住對孫女的舐犢情深。當看著孫女奶聲奶氣的對他說想要讀書,他的心一下子就化了,哪還顧得上什么女子無才便是德。
再者說,不管什麼條條框框,都是事不關己的時候習以為常,落到自己身上才會感覺深受其害,若是這事放到別人家的女子身上,他肯定覺著是那女子的錯,但輪到自己孫女,他又覺著憑什麼不能反抗,難道還由著那魏泰把自己孫女掐死?
然而這許多他只敢在心裡想,這時有求於人,不得不低聲下氣地應和梁素。
「看來董閣老是明白些事理的。」梁素見董鈺態度恭謙,滿意地點說道,他起身踱步到董鈺面前,居高臨下道:「就是不知道,我若是救了您的愛孫,您能帶給我什麼好處呢?」
董鈺閉上眼睛。
梁素有亂臣賊子之心,多年來貪贓枉法,謀財害命,是為社稷之害,這二年來他甘願退出朝堂,就是不想與他或太后結黨。
朝廷動盪,女帝勢弱,難以抵擋太后和梁素,他為保全自己和家族,可以昧著良心不施加援手,但他絕對做不到與豺狼為伍,留下逆賊的罵名。
然而,今天,為了孫女,他不得不選擇投靠梁素。
董鈺在心中長嘆談,半響,他垂目道:「董某及董某的門生,將盡數追隨梁公。」
第23章 錯的人不是她
梁素大笑三聲,將董鈺扶起,道:「有董閣老這句話,老夫就放心了。」
董鈺面色蒼白,因久跪於地,起來時踉蹌了一下。
他勉強笑了笑,道:「有勞梁公了。」
梁素將董鈺扶到暖榻下手的一張墩椅上,自己在上首位坐下,喝了口茶,才慢條斯理地道:「賢孫女這事按律就該是凌遲處死,您老也不用跟我說什麼為了救人,反抗失手,咱大胤律法不認那許多理由。」
「梁公您一定幫忙想想辦法啊!只要您能救得了鏡湖,老朽什麼都聽您的!」
聽到凌遲,董鈺連強顏歡笑都做不到了,急急起身,搖搖晃晃地又要下跪。
梁素探身將他撈起,哈哈大笑道:「董閣老莫急,辦法自然是有的。」
董鈺這才鬆了口氣,顫巍巍地坐了回去。
梁素道:「要說從作案理由上,肯定是無法辯駁的,但是我翻看賢孫女的卷宗,卻發現了其他生機。」
董鈺眼睛一亮,道:「梁公請講!」
梁素微微探近了些身子,道:「按公府證人所述,那魏國公嫡孫時常打罵妾室,多年旁人不管不顧,只有賢孫女多加勸阻,而且平日裡對妾室們照顧有加。」
董鈺嘆氣:「我那孫女心腸是極好的,總是見不得旁人受苦。」
梁素道:「與人為善也講究個有來有往,若是一個人只是接受別人的好,卻不知回報,那善心豈不是白白浪費了?」
雖古語有云,說君子與人為善不求回報,但梁素這等梟雄肯定嗤之以鼻,董鈺本人雖是讀聖賢書的,但涉及到家人性命時,也顧不上什麼君子不君子了,當下點頭贊同。
梁素見董鈺點頭,露出些許笑容,道:「老朽還怕董閣老擺脫不了讀書人身上的酸腐氣,今日一看,您也是個識時務之人,這樣,便好說多了。」
董鈺苦笑著應是。
梁素道:「既然如此,為何不遊說那被打的妾室,讓她承認是她失手推了魏泰?案發當時三人揉做一團,究竟是誰推的誰,又有誰能確保自己一定看得准呢?而且當時公府中只有下人在場,就算有人眼尖真看清楚了,只要肯花重金,口供還不是說改就改?」
董鈺恍然大悟,眼神中閃過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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