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同於玄陽子的慌張,鄭里長氣定神閒,在顧盛、掌柜的等人異樣的目光中,不慌不忙轉過身,對著「薛宗主」方向說道:「師尊,徒兒的藥到期了,求師尊賜藥。」
儘管拼命告訴自己,薛宗主是為了天下百姓,對抗天尊的正道仙師,可不管怎麼看,這鄭里長的修行之法都透著邪性,就連薛宗主本人,也因此沾上了一股說不出的古怪味道。
顧盛與掌柜的等人,心跳加快地望向薛宗主,對鄭里長口中的藥,既期待又畏懼。
不僅如此,顧盛還想起來,跟著鄭里長離開的韋都統,怎麼不見了蹤影……
種種令人不安的跡象,讓顧盛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下一刻,薛宗主取出的白瓷藥瓶,更讓她心裡倒抽了一口涼氣。
那藥瓶除去塞子,一團漆黑黏滑的肉塊蠕動著,從瓶中伸出了芽孢,亮晶晶的黏液在璀璨星光下,反射著銀白的光芒。
「多謝師尊!」
「薛宗主」還沒說話,鄭里長便已迫不及待撲到她腳下,仰起頭,張開嘴,等著她把那肉塊倒入自己嘴裡。
顧盛渾身戰慄地望著這一幕,這不就是太歲嗎?薛宗主竟然真的靠太歲修行?
她盯著緩緩從瓶口溢出的太歲肉,心底再次生起了想要服食它的欲望,但這一次,她在這強烈的食慾中保持了些許清醒。
她用餘光觀察著四周,只見掌柜的、店小二、韋都統的隨從們,沒有一個不是口乾舌燥,無比渴望地盯著流下的太歲肉。
這東西絕對邪門,顧盛暗自下了結論,看著那嘴巴大張、嘴角流下口水、馬上就要吃到太歲肉的鄭里長,默默握住了腰間的黃金官印。
鄭里長便是個魚肉鄉里的惡棍,卻也歸大周管轄,該以大周律法定罪,自己身為巡察四方的欽差,豈有見人入邪道而袖手旁觀的道理?
更何況,他還是最重要的人證之一。
她雖只對「薛宗主」有過驚鴻一瞥,並不了解對方,卻也相信,此等邪道絕不是修行之人能長久為之的。
這位「薛宗主」,只怕是冒名頂替的。
定了定神,顧盛上前一步,便要拿官印當錘,砸向「薛宗主」手中的瓷瓶。
令她沒有想到的是,就在她剛抬起右手時,跪在地上等藥的鄭里長,臉上凸起的贅瘤卻已經等不及了,雨後春筍般一個接一個地冒出來,把那張胖臉撐得比豬頭還腫,皮膚被迫擴張,一根根青筋都清晰可見。
「噗。」先是額頭上的爆開了,接著是臉頰的,在太歲墜入鄭里長口中時,所有贅瘤一起爆開了。
他原本喜悅的長鳴,變成了驚恐的哀嚎,他的面孔與太歲一樣,變成一團漆黑的肉塊,原本是嘴巴的部位還在喊著:「師尊,救我,師尊,救我……」
然而他的師尊,那沐浴在璀璨光輝下的仙人,卻只是神情淡漠地垂著眼,望著他在痛苦尖叫中,失去人形,變成一團形狀不定的黑色肉塊。
肥碩的鄭里長變成了一塊碩大的太歲,蠕動著身軀,拼命向遠方逃離,卻還是被一股不可抗力吸入小小的瓷瓶中。
沒過多久,地上就沒了鄭里長的身影。
「薛宗主」手一翻,瓷瓶回正,她在瓶口重新塞好塞子,把瓶子收了起來。
清冷的夜風吹過,漫天星辰依舊散發著明亮的輝光,掌柜的等人卻一個哆嗦,眼中痴迷之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驚恐。
習慣了求饒的他們腿一軟,跪在地上磕起了頭:「宗主大人饒命,宗主大人饒命。」
「小人一定準時交經制錢。」掌柜的絞盡腦汁想著自己能有什麼價值,「小人知道哪裡還有太歲,這是小人從李捕快手裡買來的。」
掌柜的雙手奉上裝著太歲的木盒,手抖得不成樣子,生怕這太歲會沾到自己。
顧盛的心情是茫然的,士為知己者死,她不能丟陛下的臉,可她實在不知道,在這麼詭異的邪祟面前,她該如何保護陛下的子民。
看起來是高人的劍客,卻也是「薛宗主」的師妹,顧盛心灰意冷,餘光瞥見那斗笠劍客走上前,抬手摘去斗笠,面色如霜,怔了怔。
顧盛立刻意識到一個問題,「薛宗主」喊了劍客一聲「師妹」,後者卻沒有給出任何回應。
若是……若是這位「薛宗主」是邪祟冒充的,劍客卻是真的劍俠……
顧盛不抱希望地期冀起來,下一刻,她便聽到了對她來說,宛如仙樂般的聲音。
「誰是你師妹?」劍客拔.出了背後的大劍,神色冷,聲音更冷,她的面龐像冬日晶瑩剔透的冰棱,寒冷而銳利。
這份冷意卻令顧盛感到安心,她舒了一口氣,鼻腔里有一股酸意,眼眶濕潤。
在這麼詭異的環境裡,一名強大而正直的冰山劍客,是多麼可靠的存在啊。
顧盛忍不住喊了聲:「俠士,小心!」
劍客沒有看她,只是揮劍,劍身散發出凜冽劍氣。
也就是一隻只發著微光的蠕蟲。
第一次近距離看到劍氣的顧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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