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的事竟然驚動了閉關的山主。
照理來說,第一魔尊被四位仙人封印與深淵,永生永世不得逃出,沒有確鑿的證據,沒有人會相信。但歸雪間和於懷鶴兩人在書院先生中的地位非同尋常,知道他們不會誇大其詞,故意引起恐慌,而魔界之異動,第三魔尊之泥人,對這些前因也有所耳聞,所以當機立斷,作出處理。
昨夜得知消息後,幾位峰主一番商議,直接稟告了閉關中的綠蘅山主,又將消息發往魔界邊緣的各大門派,叮囑他們這段時間要萬般小心,警惕魔界方向的異動。
歸雪間看了一圈,沒找到花先生。
這樣重要的事,花先生不在,著實奇怪。
歸雪間的視線一頓,落在綠蘅山主左手邊的桌案上。
那裡擺放了一個玉器,是隨身陣法,有花先生的印跡,可以向另一端傳遞聲響。估計花先生正忙於檢修陣法,沒空前來,只得以這樣的方法旁聽。
綠蘅山主開口道:「有可靠消息稱第一魔尊已經逃出深淵,重返魔界了。」
舉座皆驚。
他繼續道:「我昨日閉關途中,驟聞此事,心神不寧,寢食難安。現在召集諸位前來,正是為了應對此事。」
話音剛落,有人忍不住質疑道:「真的嗎?可我聽說四位仙人將其封印,那魔頭不是永生永世不得再逃出來禍患人間嗎!」
綠蘅山主循著聲音朝那人望了過去,並沒有嫌棄他多嘴插話,目光炯炯:「一切事物,但凡活著,什麼都有可能。」
聽到這句話時,歸雪間一怔。
他活著,第一魔尊失去了最好的容器,甚至連整個世界的命運都為之改變。
按照前世的軌跡,第一魔尊的復生無人知曉,他會再隱姓埋名數十年,積蓄實力,一朝爆發,在修仙界毫無準備的狀況下入侵,造成極大破壞,生靈塗炭。
而現在,第一魔尊甫一逃脫,修仙界就有所準備了。庸城,人丹盡數被毀,魔族失去了大規模進入人間的辦法,第一魔尊也很難在短時間內提升實力。
歸雪間覺得這樣的改變應該是好的,至少不壞。
但還是會忍不住擔心。
歸雪間想了很多,他希望自己能做更多的事,好像是為了彌補從前的過失。其實不是。自始至終,歸雪間一直是純粹的受害者,他是死在第一魔尊手中的第一個人,是被獻上的祭品。
他有這樣的想法,只是不想再看到無辜的人喪命了。
很輕的,於懷鶴的大拇指在歸雪間的皮膚上划過,是安撫的意思。
歸雪間的心也因此靜下來,獲得了某種安寧。
被眾人簇擁著的綠蘅山主長嘆一口氣:「諸位或許以為老夫是小題大做,為了遠在天邊的禍事如此緊張。蓋因我年過七百,初入仙途時,見識過從前魔族屠戮過的地方是何等慘狀,土地中掩埋著屍骨和乾涸的鮮血,怨念三百年都未消散。白骨露於野,千里無雞鳴。生民百遺一,念之斷人腸。修仙界也因此元氣大傷,多少綿延數千年的門派就此消失。」
他頓了頓,眼神中有無法掩飾的的痛惜:「如此又過了兩百年,修仙界將各地殘存的魔氣祛除乾淨,才算是恢復了欣欣向榮的景象。至今又過了五百年,到你們這一輩,沒有目睹當年之慘狀,以為魔族來到人間,只能躲躲藏藏,弱小不堪,並不將他們的危險放在心上。」
「我特意出關,正是為了此事,不能置之不理。不除第一魔尊,老夫誓不成仙,寧可老死在紫微書院中。」
此話一出,明鏡堂內鴉雀無聲,方才意識到綠蘅山主的決心。
此事宛如夏日突如其來的暴雨,代表第一魔尊的陰雲沉甸甸的壓在所有人的上空。
別風愁是個妖,不太通達人情世故,沒等綠蘅山主吩咐,便撥開人群,走到明鏡堂中間。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
別風愁神情嚴肅:「動身趕往書院之前,我娘告訴我,如果有要緊的事——她快死了,或者魔族那邊有異動,她會引動心頭血,我和她血脈相連,立刻就會知道萬里之外的領地出事了。」
此處距離魔界遠去萬里,即便用最快、最不計代價的法子,將消息傳遞過去也沒那麼容易,有這樣的法子能夠立刻確定魔界邊緣沒出問題是一樁好事。
別風愁繼續道:「從昨晚直到現在,我都沒有一絲感應。」
他一頭白毛,身份一看便知,聽他這麼說,在場之人多少放了些心。
綠蘅山主聞言撫掌道:「好!書院上下齊心,修仙界勠力同心,一個千年前的手下敗將何足畏懼!」
歸雪間默默地聽著,發現這位綠蘅山主看起來是個不問世事的修士,實則十分通曉人心。
他一開口,先用千年前的慘劇震懾眾人,讓人不得不重視,卻不能真叫人怕了,未戰先怯,現在的話語又充滿信心。
歸雪間覺得也是,第一魔尊不是不可戰勝的,身旁的龍傲天不就斬下了他的頭顱?
歸雪間偏過頭,想要看向於懷鶴,身體卻忽然猛地一顫。
他的眉頭緊蹙,像是呼吸不上來,必須張開嘴,大口大口地喘息,才不至於窒息。
……有什麼要來了。
那是一種感覺,一種預兆,一種曾經有過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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