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雪間偏過頭,和躺在床上的另一個人對視了一眼。
不是仰視,也不是俯視,是一種很特別的、前所未有的角度,歸雪間看著於懷鶴的臉,眉眼沒什麼變化,還是一如既往的英俊,但是輪廓似乎失去了那種鋒利,多了點睡意未散的懶散和倦意。
於懷鶴枕著枕頭,正眼神平靜地看著自己。
歸雪間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
自己似乎占了大半張床,左邊手臂橫在於懷鶴的胸前,腿也搭在人家身上,被不輕不重地壓著,他試圖抽出小腿,但於懷鶴的力氣很大,他抽不出來。
於懷鶴略低下頭,瞥了一眼歸雪間掙扎的小腿,沒有指責的意思,只是說:「你自己放的。」
歸雪間很羞愧,徹底清醒過來,又覺得天氣越發壞了,一大早就這麼熱。
他的臉很熱,抿了下唇,佯裝無事發生:「你醒的好早。」
於懷鶴坐了起來,被子沿著身體往下滑,動作幅度不大,但是躺在床另一側的歸雪間對此感覺很明顯,聽他說:「不早了,還要上課。」
歸雪間:「?」
歸雪間堅決不許於懷鶴去上課。
他覺得這人受了這麼嚴重的傷,就算有靈丹妙藥,也該養十天半個月。不過於懷鶴肯定不會同意,但今天也絕對不能走動,以防傷口崩裂,癒合更難。
於懷鶴不置可否:「你呢?你怎麼上課?」
歸雪間仰頭看著坐在自己身側的於懷鶴:「我……也不去。今天留下來照顧你。」
他很快找到了理由:「就說我病了,你要照顧我。」
於懷鶴不能病,病了一定會引起別人注意,而自己病一病,實屬很常見,大家都習慣了。
片刻後,於懷鶴點了下頭,沒有再堅持。
歸雪間支著手肘,將自己撐了起來,小心翼翼地遠離負傷的於懷鶴,說:「那你躺下。」
既然要照顧人,也該負起責任。歸雪間這麼想著,從床上跳了下去。
因為睡覺不安分,現在衣衫不整,很是混亂,小腿處隱約有一圈很淡的粉,可能是壓的,不疼,但在毫無瑕疵的雪白皮膚上非常明顯。
於懷鶴的目光很輕地掠過眼前的身影,停頓了一瞬,又在歸雪間落地後收了回來。
病人不能不吃早飯,歸雪間不怎麼熟練的照顧人,打算拜託舍友幫忙帶個早飯。
於懷鶴沒有提出異議,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傷患的身份,任由歸雪間安排了。
天色還早,孟留春在後院練劍,歸雪間將紙條壓在堂屋的桌上。
自來到紫微書院後,同一間院子裡的幾人相處得還算和睦——偶爾也有不傷情面的較量發生。孟留春很講舍友情,不在意和私奔的兩人在東洲時發生的一點小矛盾,見到窗台上的小紙條後義不容辭,問都沒問,就好心地助人為樂了。
就是對紙條額外要求帶補氣血的吃食這一條疑惑不解,沒記錯的話,上次於懷鶴不是說歸雪間不能吃靈力高的東西,怎麼又變了?
不過孟留春也沒想太多,早晨很忙,沒有那個閒工夫。
等孟留春走後,歸雪間偷偷摸摸溜到堂屋,將東西拿進房間。
吃完早膳,於懷鶴說:「該喝藥了。」
歸雪間有點疑惑,於懷鶴沒有找丹師,吃的丹藥,不用熬藥。
喝藥的人似乎只有自己。
他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擺在窗邊的爐子燒了起來,藥湯都熬好了。
歸雪間皺眉,還沒問出口,就見於懷鶴抬起手,指尖微動,蓋子被掀開,湯藥從藥罐子裡升騰而出,落在一旁的碗裡。
……這人對靈力的操控真是登峰造極。
來了書院後,歸雪間已經不是從前那個沒見識的人了,他現在略有修為,大約算是鍊氣,入了修仙的門道,知道操控體內的靈力已經很難,更何況是這樣的外放。靈力一旦釋放出去,就不再受控,想要做到這種程度,必須要對靈力的走向和力度非常清晰才行。
一般人不會刻意修行此道,畢竟靈力排山倒海摧毀目之所及之物,以勢壓人足矣,而這麼修煉起來太慢太費神,用處也沒那麼大。
但於懷鶴兩者兼有。
歸雪間收回神,端起了藥碗。
自己照顧於懷鶴,竟然還要被於懷鶴提醒喝藥,實在是有點丟臉。而被照顧的於懷鶴也不怎麼安分,一直不好好休息,歸雪間決定以身作則,沒有像往常那樣把藥晾在一邊,能拖則拖,而是一口氣喝完。
藥方經過書院丹師的改良,已經不苦了,但總歸不好喝。
喝完藥,歸雪間的雙眼都失去了光彩,勉強提起精神,回過頭,看到於懷鶴注視著自己,眼裡似乎有一點很溫和的東西。
可能是對自己自覺喝藥很滿意吧。歸雪間是這麼以為的。
考慮到這人很少閒下來什麼也不做,沒有當鹹魚的經驗,歸雪間對於懷鶴的要求也不很高,只要他能躺在床上休息養傷就行了。
所以當於懷鶴提出要看書時,歸雪間沒有反對。
和他的房間不同,於懷鶴的房間布置得很簡單,和最開始沒什麼差別,沒有添置東西。這很少見。入學後,書院的學生要在這間屋子住上好幾年,一般會布置成自己習慣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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