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黃昏里的風吹著地頭野草,薛屏手腳發冷,穿著草鞋的腳本能的往草多的地方鑽,他枕在鋤頭杆上,緊閉雙眼,仿佛這樣他就能從這個寒冷的天地剝離。

夜幕降臨,山林間靜謐無比。

熟睡的薛屏忽聽到熟悉的腳步聲,他支起上身看去,只見濃墨夜色里,有一燈籠正朝自己走近。

燈籠里的燭光勾勒出許蟠清瘦的身型輪廓,他的飛眉長鬢展露在薛屏面前。許蟠那小麥色的肌膚似要隱匿在夜色里,可琥珀眸卻偏偏在燭光中顯出三分溫情和無奈。

薛屏起身,甩了兩下被凍冷的腿,望著星河長空道:「你來找我的?」

許蟠仍給薛屏一件襖子和兩塊饅頭,轉身離去說:「不是。」

得了衣服和吃食的薛屏心裡那股氣沒了,跟在許蟠身後,說:「我知道你肯定是來找我的。」

許蟠沒說話。

濃墨包裹的山間羊腸小道上,一盞燈火在前頭引路,薛屏抓住許蟠的手,說:「我腿冷,你背我。」

許蟠掙了兩下沒成,說:「想我背你也行,你自己摔斷腿,到時我背你去西京看大夫都沒問題。」

「我腿摔斷了,」羊腸小道變寬,薛屏走在許蟠身邊,看了眼到他眉毛的許蟠,並下意識挺直了腰,說:「你怎麼辦?」

許蟠淡淡道:「去死。」

薛屏只錯愕一瞬就安靜了,說道:「殉夫這事我們老薛家不支持,而且我也沒死。」

許蟠說:「你跟死了也沒什麼區別。」

薛屏撇了撇嘴,從後腰的褲腰帶上掏出一朵格桑花,說:「送你。」

許蟠雙指掐著接過來,嫌棄道:「這花先前你是塞在屁股里的嗎?」

薛屏抓了兩下胸肌,沒皮沒臉道:「屁股怎麼了?前面那……你都吃過呢。」

須臾後,土路上響起清脆的巴掌聲及薛屏的慘叫。

李元鳳回來時提了兩斤豬肉回來說是要醃鹹肉,李寶福讓趙莊生又去買了點豬肉和鹽醃肉。

這鹽下空鍋炒熱,待鹽溫冷卻,再將幾顆胡椒和香料放進去就著餘溫翻炒一會兒。

鹹肉用鹽醃好易儲存,風乾後掛在陰涼出,能吃到明年春天去。李寶福把鹽均勻地抹在肉上,全部包起來而後壓上重物放在陰涼處。

李元鳳洗著趙莊生才挖回來的冬筍,說:「壽兒,晚飯你想吃筍子炒肉還是冬筍鯽魚湯?」

李元鳳回來後不時得去瞧李多福,時而又幫家裡幹活,李寶福實在不好意思讓大姐做這些,把她手裡白嫩清香的筍子奪過來,說:「我做飯,大姐你去歇著。」

「我就是個勞碌命,哪裡有歇的時候?」李元鳳起身又去洗霜凍了的芥菜,「這一家子沒一個讓我省心的。」

正說話呢,院裡傳來侄兒侄女的打鬧哭聲,李元鳳摔菜出了廚房,而後李寶福便聽見了侄兒侄女的哭聲。

他默默地嘆了口氣,把筍子洗好切成條,再切了幾片肉,想著等會兒用豬油炒香吃著最鮮美。

至於霜打過後的芥菜,屆時化點兒豬油爆香蒜末,滑入芥菜,那清甜回甘的味道能讓兩個侄兒猛吃四碗飯。

一大家子人,自不能少其他的,只是家裡沒了酒,這魚就做不得。於是李寶福便將昨日熬豬油濾下的豬油渣伙著蘿蔔燉了一大鍋,蘿蔔的甘甜正好化去豬油渣的膩。

細嚼之下,還能吃到肉味。

午飯簡單,李寶福想晚飯怎麼也得殺個鴨給侄兒們補補身體,再是這燉了湯也能給李多福送一盅去,畢竟自家姐弟做的飯菜是最合她胃口的。

挖完地的趙莊生進廚房洗手,聽到李寶福說完這個,笑著說:「好啊,想殺那隻?」

李寶福說:「殺個鴨子吧,就昨天把小五啄了的那隻。」

說干就干,吃完午飯,李元鳳揣了把南瓜子和李嬸去村頭看磨豆腐。孫老二在院裡綁高粱掃帚,三個侄兒圍著看倆舅舅殺鴨。

可許是看客太多,那主刀的趙莊生一個沒抓住,被綁好腿的鴨子在院裡拼命飛跑。

孫小六尖叫一聲抱住李寶福腿,兩個侄兒則跟趙莊生一起圍堵那死到臨頭的鴨子。

兩個小侄兒當這是好玩事,嘻嘻哈哈地追,這可苦了趙莊生又得抓鴨子,又得護娃子。李寶福和孫小六則在一旁出謀劃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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