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舒放下青瓷茶杯,兩個都不敞亮的人,看不到清晰的味道,她道:
「薛先生,我要走了。我們兩個現在已經沒有誤會了……只是,就到這裡吧。這段時間,辛苦你的照顧了。」
薛懷躍跟著站起。
日式的餐桌較矮。
突出的一角在他的動作中狠狠地膈到了他小腹上的麻筋,他被頭髮蓋住的眉毛擰了一擰,一聲痛呼都沒從口腔中溢出來,冷汗「唰」地冒出濕了髮根。
同時,疼痛也截斷了他預備阻攔凌舒的說辭。
只隱忍又壓抑地叫她的名字:
「凌舒……」
那一下直撞上麻筋的疼簡直讓薛懷躍想要弓起身子緩一緩,他悲哀地想為什麼和凌舒之間發生的事情總是不合時宜。如同他們初遇,凌舒的身份已經是他師兄的女朋友了,藩籬高築。
他不想只是到這裡的關係。
大手扣住了凌舒的手腕。
凌舒整個人一顫。
薛懷躍知道這樣直接地跟女孩子有肢體接觸不好,收了分力,輕飄飄地滑落到了凌舒袖口,捏住一角。
凌舒沒有動,喉間要說的話字字句句都吐不出,形成了沉默的對峙。
僵持的一分一秒都漫長,凌舒頭有點暈,感覺視野有點兒晃,她猜是沒怎麼動桌上的菜很久沒吃飯低血糖了。思忖著現在一屁股坐下來休息會兒會不會很敗壞氣場。
凌舒用空閒的手揉了揉眼睛。
他們間好像有星河碎掉了,閃閃的晃晃的。
凌舒愣神中看到薛懷躍的嘴唇開合,然後以風一般的速度撲過來,將她在懷中裹緊。
薛懷躍的下巴擱置在她的肩膀上,優越的臂圍一整個攏住了她,甚至練得很是發達的胸肌把凌舒的胸口撞得生疼,這實在是猝不及防的擁抱,凌舒瞳孔在此刻的衝擊下驟然失焦。
率先抵達耳邊的是兩個人如雷的心跳聲,「嘩啦啦」的玻璃碎掉的聲音像是下了一場琉璃雨。
隨後凌舒才聞到了蔓延開來的血腥味。
來自於薛懷躍肩膀上的傷口。
「薛懷躍你——」
「小心。」
——薛懷躍看到凌舒頭頂的水晶吊燈搖搖欲墜的當下,身體已經先於聲帶做出了反應。以至於可笑地替凌舒擋住了墜落的吊燈後,才姍姍來遲地口頭提醒。
吊燈先是砸到了薛懷躍的後背,然後落地飛濺四散的碎片又刺破了他的肩膀。
凌舒整個地被他的血肉之軀阻隔在了危險之外,毫髮未傷。
這個並非出於擁抱本意的擁抱維持得異常得久。
「疼嗎?疼不疼?你感覺傷口深不深?」
下巴前面就是一片血肉模糊,不同於薛懷躍外表的冰冷,他的擁抱和血液都是熱乎的。凌舒不明白他為什麼會以身護住自己,被傷口衝擊到,眼眶蓄滿了淚然後淌到了薛懷躍的傷口上。她本來,也就是他心上的一道不能癒合的疤。
「我沒事,你有沒有被玻璃渣劃到?」薛懷躍維持著姿勢沒鬆手,凌舒怕牽扯到了他的傷處不敢用力,只是包著眼淚胡亂地搖頭。
她毫髮無傷到愧疚。
想捂住薛懷躍肩膀上的那一道破損的皮肉止血,又怕裡面摻雜了玻璃渣,沒敢貿然伸手,打了120,連同聽到動靜趕到的餐廳負責人一起陪著薛懷躍就醫。
「真的只是皮外傷。」薛懷躍小聲安慰。
餐廳經理連聲道歉,凌舒青白著臉做了個手勢讓他噤聲,這場意外餐廳方難辭其咎,在醫生的診斷結果出來之前沒有必要接受。
玻璃渣距離薛懷躍的頸動脈就差一點點。
一念至此,凌舒抖著嘴唇,沒有說話,後怕的眼淚連串地滾,純粹心理上的驚懼引發的生理反應。
救護車上的醫護人員簡單地為薛懷躍清創,到了醫院以後再做詳細的檢查看有沒有傷到神經。
凌舒失魂落魄地站在檢查室門口。
找不到薛懷躍會為她扛飛來橫禍的理由。
薛懷躍接下來的行程也因這次受傷而改變,他通知了合作夥伴和三兩好友,許玲瓏帶著孟引章等人火急火燎地過來過問薛懷躍的情況和追責。
完整的監控顯示,根據薛懷躍原本的站位,是不會受傷的——如果他沒有飛撲護住凌舒的話。
「人沒大問題就好,皮外傷嘛。凌舒小姐嚇也嚇到了吧?」孟引章照舊說著得體的場面話。
許玲瓏繃不住後怕心疼得眼淚直掉,嘴上沒說什麼,凌舒直覺她偶爾望過來的一瞥儘是責怪,無處容身的窘迫感連同擔憂一同侵襲。所以她讓位給了薛懷躍的親友團,自己站得遠了些,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本站提供的小说版权属于作者,所有小说均由网友上传,如无意中侵犯了您的权利,请与我们联系,将在第一时间删除!
Copyright 2024 瑟瑟书屋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