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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心有靈犀,或許是巧合,程訴向下看時,感覺到車裡的那雙眼睛透過層層玻璃,也在看她。

車裡的燈光要昏暗許多,照得後視鏡里的祁知禮光影重重,眸光黯淡。

他好像遺憾於凌若初的電話打破了今晚的氣氛,又似乎慶幸這通電話叫醒了他沉溺的靈魂,才不至讓他越陷越深。

面對程訴,祁知禮毫無自制力,靠近,觸摸,親吻,他一步步放縱自己,一步步試探程訴。只是有時候,試探得過了,讓程訴接受不了。

今天這樣的接觸恰到好處。

車開走了,引擎的聲音在寂靜的環境裡格外清晰。

程訴拉上了帘子,看著客廳牆上掛著的畫出神。

幫凌淑慎打理畫廊這幾年,程訴的藝術品的了解逐漸多起來,卻也僅限於知道眼前這幅畫分屬那個風格派別,有什麼樣的特點,至於更深層次的感悟,她似乎總有欠缺。

可能不止對畫,對人亦如此。

程訴和祁知禮接觸三個月,這個時間不知道算長還是算短,可她卻很難感悟到,這位少爺到底對她是什麼情感。

她是個對情感感知很弱的人,親情,友情,以及未曾經歷過的愛情,她的體會和感受都趨於平淡。

她小小年紀就離家讀書,和家人的接觸很少,身邊朋友除了明月和齊曼之也再沒別人,她所接收和付出的感情很精簡也很平淡。

就好像,七竅中她獨缺了一門情竅,似乎天生沒有動心和愛人的能力。

祁知禮對她來說,是個意外產物。

她曾問過明月,愛情這種東西到底是怎麼產生的?明月只告訴她,遇到了就會明白。

可她不明白,怎樣才算遇到。

她也不明白,陷入這個問題的開始,就是遇到。

畫旁邊掛著一件衣服,深灰色的,程訴始終覺得,亮色才更適合他。

隔天程韻出差來京,來秋水長天探望程訴時,見到這件掛得太過顯眼的衣服起了八卦之心。

獨居女性家裡掛了一件價值不菲的男性西裝,沒掛在陽台,倒放在客廳?

直覺告訴程韻,這件衣服有來頭,她這個萬年死水的妹妹好像也如漣漪在泛。

程訴只笑不答,讓程韻的探察無從下手,索性不問了,撈了酒櫃裡一瓶酒,度數不低的波爾多。

她們兩姐妹真是截然不同,一個酒量極好,一個酒量奇差,一個要轟轟烈烈一生,一個如一潭死水寂靜。

「我要是不來京城,是不是就見不上你,在倫敦八年沒回來,回國之後又一直待在京城,一點別的地方都不肯去。」

程訴這才知,她姐行程匆忙卻還要來見她,是為興師問罪。

「哪有,只是恰好沒空。」

是真的恰好沒空,每次一到年關放假時,總會出現點意外,去年是拍賣會上她們的古董瓷器碎了,前年是畫廊展覽出了問題,大前年,大大前年……

總之,每一次都剛好錯過。

「那今年你在京城,應該沒那麼多意外了吧?」

「也說不好,今年也不一定能太平。」

祁知禮任職第一年,哪裡能太平呢?

「爸媽老是問我你的事兒,我來京城一趟,他們讓我一定要來看看你還活著沒。」

「哪有那麼誇張了。」

程訴和家裡聯繫少,是因為隔著時差不方便。

「他們就差說,當初就該死活把你留在國內繼續讀數學,畢業當個大學老師,哪像這樣天天見不到人。」

「大學老師做研究項目也很忙的,也見不到人的。」

林康平在數院感覺也不閒啊,反而快被手底下研究生氣死了。

程韻大腦停頓了一瞬,算了,懶得說了,反正程訴現在也當不了老師了。

「你官司打得怎麼樣了?」

程訴回京的前一個月,程韻就和她說在準備離婚。

官司前前後後三四個月了,其中進展程韻一直沒細說。

「沒上法庭,私下和解了,財產對半,誰也不虧。」

她說得很平靜,像

是什麼無關緊要的事。

其實程訴很好奇,她姐姐和姐夫在她印象里很恩愛,怎麼忽然就到了離婚這一步。

程韻只說了兩個字。

「倦了。」

和程訴的溫潤柔和不一樣,程韻是個追求轟轟烈烈的人,轟轟烈烈的人生,轟轟烈烈的愛情。

進入三十歲,婚姻好像也迎來了平淡期,程韻喜歡年輕的,鮮活的生命,她工作室里有的是漂亮小孩,十八九歲,正當年華。

她沒動過出軌的心思,但她丈夫卻不這麼以為,懷疑一旦紮根,就再也沒有辦法剔除。

離婚的事是程韻提的,她丈夫其實不願意,最後妥協是因為程韻說,不要再互相折磨。

「我都離婚了,你怎麼還沒談上戀愛呢?」

人生的進度就是參差不齊的,程韻已經把愛情的滋味都嘗試了一遍,程訴還是一張白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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