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的對面,陳天恆看著文雯拿出的移動電腦,上面屬於晏秋居住的區域標記依然是代表著平穩安全的綠色。
沒有變化,沒有證據,也就沒有行動的理由。
他不動聲色地嘆息一聲,平靜回道:「還是那句話——您沒有證據,先生。」
陸昭陽幾乎要窒息了。
如果說林暮川的存在給他造成的壓力是生理上的,是生物本能難以割裂剝離的恐懼,那麼此時他的壓力才是真實又難以忽略的,壓在他身上的東西是名為社會規則的存在,他越不過去,晏秋越不過去,所有理論上本來可以幫助她的人,都越不過去。
男人慢半拍地理解了祂此前的沉默。
那並不是對他的忽略,而是清楚自己已經不需要再給予他更多的關注,這個男人手裡的籌碼太過廉價,不會對祂產生任何實質性的威脅。
有什麼意義呢?他所謂的要她重歸正常有什麼價值呢?要是維持現狀的話,她說不定還能自欺欺人的擁有一點相對自由的時間。
陸昭陽本能地覺得這是錯誤的,是不
能容忍的異常,可他又說不出什麼可以阻止她的話——就和當時不得不在那張結婚申請上簽字一樣,他的位置和身份讓他沒有資格,也找不到理由。
他要是堅持,只會把已經在這件事上選擇保持沉默的晏秋推得更遠;
他要是放縱,也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走向另一個絕望的深淵。
*
所以,給我一個理由吧。
給我一個可以救你的理由,哪怕只是一段沉默,一個暗示的眼神,只要你給,我什麼都可以做。
陸昭陽沒有辦法了,他只能祈求奇蹟——一個來自她給予的奇蹟。
在那個看似混亂實則在太多人看來無事發生的平淡夜晚過後,晏秋甚至依然能神色如常的來上班。
她的臉色是疲倦的蒼白,肉眼可見又難以忽略的,可這沒什麼奇怪,也不值得過度關心,因為所有的監察官都是一樣的,而換做其他不知情的人來觀察晏秋的反應,最多也就是帶著敷衍憐憫的表情,給出一個「她已經快要進入銷毀階段」的冷淡評價。
令人惋惜。
他們永遠這樣說。
他們只會這樣說。
陸昭陽觀察著今天晏秋的動作,似乎一切的一切都和平時沒什麼兩樣,但他終於還是忍不住踏出一步,在監控死角的角落裡叫住了晏秋。
「陸處長,」她的臉上是恰到好處的詫異,思路稍稍一轉,就很流暢的回到了昨天晚上的事情:「您看起來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的團建有什麼問題?」
啊,對,團建。
陸昭陽面無表情地想著,他已經徹底把這件事忘在腦後了,她為什麼還能這麼清醒又自然?仿佛自己看見的一切不過是嫉妒心泛濫下的認知錯位,昨晚除了那個討人厭的小實習生之外,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
有一條線——一條名為「私人問題」的線,在她的有意分配下,切割出了兩個截然不同的世界。
名為陸昭陽的男人現在開口要問她的事情,應該是她把那個小實習生帶到自己面前究竟是什麼意思,應該只是他自己這點見不得台面的私心,而不是你的丈夫是個怪物,你還好嗎,現在真的沒問題嗎。
可陸昭陽看著晏秋那雙平靜到已經有些黯淡的眼睛,鬼使神差地問道:「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和你說過的話?」
晏秋眨了下眼睛,臉上是緩慢浮現的疑惑。「什麼?」
「我和你說我能幫你,」他低聲道,「你丈夫幫不了你的地方,我可以幫你——這承諾永遠有效……」
他停頓了一下,然後又補充道:「……另一種角度上的也是。」
晏秋看著他,仍回以溫和又客氣的微笑。
「……陸處長,」她慢慢叫了一聲,似乎伴隨著一聲隱秘又沉重的嘆息,女人嘴唇微微顫動著,直接叫出了他的名字。「陸昭陽。」
「在的。」陸昭陽反射性回了一聲,睜大眼睛看著她。
「你為什麼會覺得,我需要你的這句承諾?」晏秋的語氣很平淡,平淡到一點溫度也沒有了,她抬手揉著額頭,以一種再不掩飾的敷衍冷漠,回道:「還是說你覺得我解決不了我的『個人問題』?」
「晏秋!」陸昭陽不自覺拔高了音調,帶了些嚴肅的斥責意味提醒道:「這已經不是你的個人問題了,你現在的情況很危險,你需要我……」
「那麼,我問你另外一個問題。」晏秋毫不猶豫地打斷了陸昭陽的聲音,眼底生出了鋒銳的疏離,平靜的凝視著自己面前這個滿臉憂心不安的男人:「在你眼裡,我已經是個瘋子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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