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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是有人舉報許立帷?這舉報者有心了,將來入主道森,會是內鬥的好手。趙先生,我拭目以待。」

韋蕎談判從來直面要害,一句威脅,一句反殺,足夠了。

隔日,趙江河解除對許立帷的懲戒,同時,將舉報者從基金會除名。

執行長必須精通的博弈與制衡這一課,韋蕎初試牛刀,出手驚艷。

她和許立帷再次見面,是在暑假結束,高二開學後的圍棋課上。

南城附中的體育選修課聲名赫赫,尤其圍棋,走出好幾位知名國手。選修課是全年級盲選,報名人數眾多。許立帷第一天上課,一眼就看見了韋蕎。他看了她一會兒,在她後面一排落座。課上,兩兩組局對弈,教授一一報出組局選手。念到「韋蕎」的名字時,許立帷心裡停頓片刻,很快,他聽見教授報出韋蕎的組局對手——

「許立帷。」

他鬆口氣,竟有很多愉快。

他終於在對弈時尋得機會,和她攀談。

「為什麼要幫我?」

「你指哪次?」

「你知道的。趙先生找我談話,我本已做好被除名的打算。」

「你就這麼想被除名?」

「不知道。可能,也許,或者。坦白說,我也沒有想好。」

許立帷一輩子都沒什麼叛逆期。就這一次,淺嘗輒止。

或許在那年夏天,許立帷是真正有過「想走」的念頭的。他早慧,當年即已看透趙江河助學基金的本質,不過是要人賣命一生,做一輩子的傀儡而已。他覺得沒意思,草草一生,遺憾得很。許立帷甚至想過要去打工償還十倍賠償金,可是最後,他卻沒有再走。

因為,韋蕎對他說:「我幫你,是因為,你上次月考比我高了兩分,讓我屈居年級第二。」

許立帷:「?」

韋蕎看著他,有種執著的天真:「你的數學比我高了兩分,我想了一個暑假,覺得這不可能。所以,在下次月考前,我不想讓你走。」

冷靜如許立帷,也無語半天。

他猜到她心裡所想:「韋蕎,是不是從來沒人贏過你?」

「數學嗎?」她點點頭,「是的,你是第一個。」

許立帷笑了。

他笑起來的樣子不多見,韋蕎看了會兒,又低頭下圍棋。

許立帷就是在那天決定要和韋蕎成為一生的朋友的。此前,他們更像「同盟」,而非朋友。許立帷忽然明白,他不會遇到比韋蕎更適合做朋友的人了,知其白,守其黑,就像下圍棋。而且,還不好色,他笑得那麼好看都沒讓她正眼多瞧一眼,她的一切都恰恰好得令他想和她做摯友。

韋蕎從來沒告訴過許立帷,這場友情,她更像是那個獲益者。如果沒有許立帷,她不會有勇氣和岑璋走到最後。

年少初戀,她有很多困惑。沒有人能解惑,只有許立帷可以傾聽一二。她心裡清楚,沒有人的口風比許立帷更緊。

「我不懂岑璋。」

月色朦朧,兩人並肩走在上東國立大學的楓樹下,她對月質問,亦是對自己質問。

「我不懂他的喜歡,究竟能持續多久。」

少女心事,如果永遠不會有,該有多好。

說了不要喜歡他,還是喜歡他。這樣的感情,她平生第一次經歷,全無經驗,只剩孤勇。在岑璋那裡,她從來不勇敢。

許立帷攬住她的左肩,就那麼自然地,給出一個終生承諾。

「我不太信婚姻,這輩子,也不打算結婚。所以,你這個朋友,會是我最重要的人。韋蕎,不管你和岑璋最後會走到哪一步,在我這裡,你永遠都會是最重要的。我這樣說,可以緩解岑璋帶給你的壓力嗎?」

韋蕎笑了,只當他在開一個無傷大雅的玩笑,「那真是謝謝你了啊。」

後來她才明白,許立帷從來沒有開玩笑,他說的都是真的。

她和岑璋好了又離了,那麼多年,她傷心彷徨時,許立帷總會在那裡,一如既往陪著她。陪她喝一杯酒,談三言兩語的話,用工作令她振作,一次又一次給她復原的勇氣,然後目送她,再次回到岑璋身邊。

人間太苦了,朋友是光,令我們來一趟人間,不至於太絕望。

韋蕎撐著自己,一步步走上台階。

鋼筋和巨石倒下,堵住了場館大門,揚起漫天灰塵,嗆得韋蕎眼淚直流。

她不顧一切,徒手將門口巨石用力清除。可是她力量有限,巨石鋒利,劃破了手,依然紋絲不動。她不肯認輸,用盡力氣也不肯停。

——直到她看見一副眼鏡。

「換眼鏡了?很襯你。」

「嗯。半年前換的,戴著也習慣了。」

重回道森那天,許立帷長身玉立站在樓梯口等她的樣子歷歷在目,她從來沒想過有一天,這個人會不在。

而今那副眼鏡就在不遠處的地上躺著,鏡片全碎,鏡架斷裂,大名鼎鼎的蔡司鏡片也擋不住致命傷害。

韋蕎的眼淚忽然就下來了。

名利場走到今天,她終於被逼上絕路。她錯算一步,竟將一生摯友推入生死之地。多日來的隱忍全面爆發,韋蕎仰天怒吼,眼底一片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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