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兩人遙相對望,許立帷忽然失去了辯駁的全部欲望。
他盡力了。
手裡一副牌,他打到了最後,終於無牌可打,命運如此,他不恨誰。今日就算沒有聞均,也會有李均、王均,是誰都沒差的,他手裡沒牌了。
聞均有備而來,筆跡鑑定專家很快進入會議室,聞均拿出韋蕎不同時期在道森合同上的所有落款簽字,要鑑定專家仔細比對。專家名叫楊德勝,四十五歲,在這一行頗負盛名,今日接了聞均這單,對方出價不菲,楊德勝不敢怠慢。
他拿著放大鏡,埋頭探究,「這個筆跡,和韋總的筆跡是有90%相似,只不過細節之處,倒是有點微妙……」
瞞不過的,假的就是假的。
生死場,許立帷忽然不想爭了,轉頭看向窗外。
晴日午後,有久違的陽光,昨晚一場初雪,令世界一夜柔和,這樣好的下午,應該睡午覺、看書、做家務,而不是在道森第一會議室,和人真真假假,生生死死。
他想起和韋蕎在上東國立大學的日子,兩個人同時用四年時間修完雙學位,課程太多來不及上,遇到老師點名,兩個人就互相模仿筆跡代簽名。有一次許立帷開玩笑,如果韋蕎收到岑璋情書沒空回,他完全可以代回,沒人看得出來。韋蕎頂他一句,你想給岑璋寫情書你就自己好好寫,別整天扯上她,許立帷笑著閉嘴了。
那樣的日子多好,為什麼他會把人生過成現在這樣?他和韋蕎之間為數不多的學生時代樂趣,都不得不被拿來利用,淪為名利場的工具。
聞均看看楊德勝,再看看許立帷,心下完全明白了。他勝券在握,自然是要趕盡殺絕的。
聞均不疾不徐,走到許立帷身旁,壓低聲音同他講私話,「我好佩服你啊。」
許立帷收回視線,沒說話。
聞均笑笑,「你明明可以全身而退,做你名正言順的二股東,你卻不肯,非要拉一把韋蕎。你知道你這拉一把的代價是什麼?等筆跡鑑定結果出來,證實你在股東會偽造代理意見書,你不僅保不住原本屬於你的股份,也保不住韋蕎的,更要背上惡意造假的罪名。趙江川一定會向經偵報案,把你送進去接受調查的,你就等著吧。」
他正說著,楊德勝那邊已有了結論,「趙總,聞總,我認為這份代理意見書上的簽名,其實是……」
砰——!
話未講完,被人強行打斷。
會議室大門重重推開,人未見,聲先至。
「各位,我走沒幾天,這麼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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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蕎推門直入,在場所有人皆是一愣。
聞均和許立帷也是,兩人有志一同轉身,向門口看去。
中央空調控制,會議室恆溫,韋蕎脫下大衣外套遞給顧清池,後者躬身接過,迅速退出會議室。韋蕎一身白色西服套裝配窄裙,聞均揉了揉眼,確定自己沒看錯,這哪裡是韋蕎,這就是韋總回來了。
除了趙家兄弟外,會議室眾人紛紛起立,向門口方向恭敬致意:「韋總。」
韋蕎點頭,意思是「坐下說話」。
眾人默契地,又紛紛坐下。
趙江川、趙江流對視一眼,心情複雜。韋蕎好大的台面,人到了,就有這等威懾。所有人服她,沒有人反她。一人的服從尚且叫服從,眾人的服從就不是服從這麼簡單的事了,而叫,「民意」。
兩人暗自明白,這下要糟。韋蕎在道森整整十二年,「道森韋蕎」的名號不是白叫的,這是韋蕎用十二年的時間和成績獲得的至高評價。
韋蕎逕自走向聞均,盯他一瞬:「你長本事了,敢在道森砸場。」
聞均一下子哽住喉嚨,發不出半點聲音。
韋蕎沒打算跟他耗時間,甩下他,直直走向楊德勝。檯面上,正攤著厚厚一疊合同,全是聞均提前準備好帶來的,為的就是要她的落款簽字。楊德勝正拿著放大鏡,埋頭在一堆合同里左右對比。
韋蕎一把抽走桌上的合同,「聞均,難為你,準備這麼周全,把有我簽字的十二年的合同全收集了一遍。不過,不用這麼麻煩——」
說完,韋蕎抬手,當場撕了粉碎。
趙江川當即跳了起來,「韋蕎,你竟敢阻攔字跡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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