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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男人仍有動搖。

「假的。」

沈素秋別過頭去,佯裝置氣:「假的假的,都是假的!你去信那些諞閒傳的莊稼漢吧,連你自己媳婦婆的話都不信。那也罷了,我跟你成婚多年,為你生兒育女,天天伺候你洗衣做飯,你還這樣疑我,我當真是錯付他人。」

說著說著,情腸觸動,眼眶底竟不知不覺地紅了。

「哎呀你別哭呀。」看女人一副又要落淚的樣子,周鐵生嚇得從椅子上站了起來,半跪在女人跟前,「我的祖宗太奶,你可別哭了,別回頭讓你哥那屋聽到了,又拿拐杖來賞我一頓筍炒肉。今晚的筍夠我吃了,太奶你行行好,可別再賞我吃筍了。」

話未說完,男人齜牙咧嘴,扮出鬼臉,甩出那條熱氣呼呼的大舌頭,「汪」了幾聲,逗得女人不禁發笑。

「你就是個夯皮!」

沈素秋收住情緒,轉念一想,又悵然若失道:「只是可惜了,本來今天我還有一樁喜事說給你聽,被你這麼一攪,氣氛都沒了。」

她說著摸了摸肚子,喜滋滋地看著周鐵生,羞澀地低下了頭。

「你的意思是…….」男人看著她的肚子,一時喜上眉梢,「你這是又有了?!」

「做你娘的春秋大夢!」

沈素秋笑嘻嘻地戳開他的眉心,食指抵在他額頭處,不讓他親近。

她就知道男人會這麼想,似乎一個女人只要說自己有喜,十之八九都會聯想到有孕上去,仿佛自己的價值永遠只局限在鍋灶、紡車和土炕之間,當真是沒意思。

「生孩子這事兒就別想了。」沈素秋抽出枕頭底一張紙,放到飯桌上。縱然周鐵生認不得太多的字,但唯有「夜校」一詞,他看得清清楚楚。

「鐵生,我有件大事,想告訴你。」沈素秋看著男人的眼睛,忽而沒了半分玩笑的意思,她一臉嚴肅道:「我想念書。」

見男人一臉痴凝,她又道:「工農之中,白丁橫行。上月雪樵來訪,除了替你我接送那兩個娃進城念書,也向我惠普了夜校的訊息。所謂夜校,就是不設門檻、不設出身的成人學堂。她是個有本事的人,男女同校的先例也不滿足於辭水這樣的彈丸之地。她憐惜我空有才學,卻總是囿於廳堂。年輕時鎖在深宅大院,現在又忙著相夫教子。我這幾年一直在想,假若真有能夠再捧起書本的一天,一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你是我的丈夫,按理說,我早該把話挑明,可我擔心你阻我念書,至於那些有關秀才的無稽之言,更是狗屁沒有的事,也就只有你真把它當個響兒。鐵生,我只問你,我讀書這事,你悅意還是不悅意?」

「我不悅意。」

男人脫口而出,不像是隨口拒絕。

他坐回到位置上,看著這滿桌琳琅滿目的菜色,忽而沒了胃口。

「原來你這些天總跑到秀才那,就是去讀書去了。」

周鐵生眼中似有失落。

「這些事你怎麼不早說?你想看書想念那個啥子夜校,何必這樣偷偷摸摸?」

他氣得咬牙。

「非要別個都把那話都傳得那樣不堪入耳了你才來告訴我,你可知我這些天心裡有多難過。我想著你跟那秀才怕不是孩子名字都取好了,籌謀著要私奔。今天這樣豐盛的飯,就是我的斷頭飯,你要把我毒死,做潘金蓮,跟你的西門哥哥做對在世神仙去呢!你心裡壓根就沒把我這個丈夫放心上!」

周鐵生不知怎麼的,那雙碩大的牛眼睛裡泛起了粼粼的淚光。

「你這又是鬧哪出?」沈素秋越聽越覺著離譜,「你怎會這麼想?我的祖宗,這次該我喚你祖宗了,我的祖宗老爺,原來我在你心裡就是這樣一個殺夫棄子的毒婦?」

「對!你就是毒婦!」

周鐵生越哭越是傷心,一張老嘴開了又癟,癟了又開,像是有吐不完的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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