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航睫毛忽閃了幾下,眼睛裡的霧氣散了,視線從那隻緊實的小臂上移,落到他帥氣的臉龐上,就這麼靜靜地看著,不動了。秦錚有點兒尷尬,糾結了一會兒,妥協道:「掐臉也行,你高興就行。」
林一航這才展顏一笑,手舉起來,作勢要掐他的臉,他頓時渾身緊繃,不知是緊張還是怎的,心跳得更快了,但林一航只是在他臉前比劃了一下,手落下去,軟綿綿地掐了一把他的胳膊,臉頰和耳尖一起紅了起來,「這樣……就好了。」
又一陣夏風吹過,汗意蒸發,皮膚沁涼,內里卻還是燥熱,雪松和蘭草迎風簌簌相依。兩人對視片刻,各自別開了臉,一個眺望校門前的鐘樓,一個看綠茵茵的球場,廊下安靜的空氣變得曖昧,兩顆心臟好像在攀比誰跳得更歡快似的,在胸腔里震響。香樟枝葉搖晃,聒噪的蟬鳴暫歇,幾隻麻雀嘰嘰喳喳叫著,又落下來了。
教室內傳來中年Beta教師的咳嗽,緊接著,一段稍顯囉嗦又懇切的訓話。輕快的腳步聲從旁經過,少年們說話的腔調滿溢朝氣,笑聲清爽。陽光照著他們的烏黑的發頂,在半空中串起很多個彩色的光暈,印著成績的雪白紙片飄搖著跌進塵埃里,翻動著發出幾聲窸窸窣窣的輕響。
心跳漸漸緩了,手臂上被擰過的那一小塊兒肉隱隱發癢,秦錚不自在地活動了一下肩膀的關節,餘光瞥著林一航暈紅的汗涔涔的側臉,手插進兜里摸到手帕,指甲刮著面料上浮凸的刺繡蘭花,猶豫了片刻才掏出來遞給他,「擦把臉,走了。」
林一航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哥,你自己用吧。」把背包拽到胸前,拉開拉鏈,摸出包手帕紙晃了晃,「我帶了這個。」
秦錚這才發現自己也熱出一腦門子汗,把手帕塞回兜里,提起前襟抹了把臉,眼睛瞄著林一航敞開的背包,裡面沒什麼東西,只裝了一個精裝筆記本,米色的紙頁間夾著淺藍的信封,露著一條細細的邊角,他揪著衣服的手緊了緊,語氣隨意地問道:「之前跟趙苗苗都說了些什麼?看你們聊得挺開心的。」
「討論了成績,她問我上不上補習班,什麼時候有空,看能不能約著出去玩之類的……」略過了關於情書和喜歡的人的部分,林一航回想著簡單概括了一下,把手帕紙放回背包,合上了拉鏈,小聲說,「然後,沒別的了。」
秦錚沒說話,視線淡淡地落在他臉上,他堅持了沒兩秒,很有些心虛地低下了頭,往後退了小半步,任誰看都知道他剛剛說謊了。他自己也反應過來自己的舉動太笨拙了些,神情變得有點兒沮喪,還未等秦錚開口再問一次,他就頂不住自己先說了:「其實還有。」
秦錚挑了挑眉,鼻子裡「嗯」了一聲,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勢,卻不想林一航小心翼翼地瞄了眼他的臉色,磕磕巴巴地說:「都是些,Omega的事情,哥,沒必要知道,別問了,好不好?」
怎麼還會騙人了?趙苗苗都教唆了些什麼?這倆Omega要是講了什麼隱私的事兒他不聽也就罷了,但這情書總得提一提吧?真就覺得他這便宜哥哥看得太死妨礙戀愛了唄?可他總得掌掌眼吧?自己照看了一個多月的白菜,哪兒能豬遞封信說要拱就給他拱了?
秦錚舌頭抵了抵上顎,不知怎的覺得嘴裡有點兒酸,暗暗有些煩躁起來,往前壓了一步,只差一兩厘米就要碰到林一航的鞋尖,過了好一會兒才拉長了聲音說了句「不好」,又一板一眼地逼問:「就這?沒了?還有呢?」
林一航耷拉著腦袋不吭聲,侷促地往後退了一步,秦錚眉頭擰起來,又往前壓,背後就是立柱,林一航沒地方躲了,只得抬起頭有些為難地看著秦錚,嘆了口氣說:「有的,還有的……哥,你別,這麼近,我,有點兒緊張。」
秦錚卻沒有要挪窩的意思,依舊是大馬金刀地杵在他面前,甚至還過分地往前傾了傾身,淺淡的雪松味兒密不透風地把他裹了起來。林一航臉紅心跳,有點兒頭暈目眩,整個人都貼在了立柱的瓷磚上,發熱的手心挨著冰涼的磚面,蓄起濕潤的潮氣,微微打滑。
兩人相對無言沉默了好一會兒,秦錚神情寡淡,像是有些百無聊賴的樣子,問話的語氣也慵懶隨意:「怎麼不說?我等著聽呢。」一雙黑沉的眸子卻很有壓迫感。
林一航撇了下嘴角,提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我……收了封信。」
秦錚屈指把他肩上落著的一隻米粒大的瓢蟲彈開了,「幾班的?叫什麼?」
林一航摸不清他的情緒,想到他之前說過的話,就先沒答,反問道:「哥,你生氣了嗎?和寫信的人生氣?」
秦錚心說:我他媽生趙苗苗的氣。他就不明白了,年紀輕輕女Omega幹嘛不好,非要給人牽紅線,還牽到他的人頭上了。林一航天天跟他待在一塊兒,都不認識別人,她這不是拉郎配麼?能整出個什麼名堂?淨瞎搞。
「我沒生氣,你接著說。」
林一航鬆了口氣,放心地講了起來:「信我還沒有看,不知道他叫什麼名字。趙苗苗說是樓上十四班的,籃球校隊的隊長。我好像沒見過他,或許見過,但不記得了,反正沒有說過話,不知道他為什麼寫信給我。這下沒了,真的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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