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錚的火氣陡然憋不住了,他咬著牙:「公平?他被霸凌怎麼不見學校出來主持公平?你們就給吳宣記了個過,也叫妥善?是不是非要吳宣把人逼死?」
趙新月沉默了一會兒,說:「吳宣並沒有對霸凌對象造成肉眼可見的,嚴重的實質性傷害,反倒是林一樣把他的頭打破了……這件事,吳宣甚至是『被害者』,校方很難處理。」
秦錚臉上陰雲密布,只覺得這學校讓人齒冷,而他對結果也無能為力,心裡對林一航愧疚與歉意更深,索性坐著不再說話,變成了一塊頑固的石頭。
二十班班主任又開始言辭懇切地勸:「這個月期末四校聯考,一班的進度和我們差了兩本書,你雖然聰明,但一個月,你想想你落下多少!」
趙新月說:「秦錚,學校有學校的紀律……你也要對你自己的學習負責,理性一些。不然我只能告訴秦教授了。」
秦錚冷冷看向她,空氣中的雪松味兒變得森然。趙新月忍了又忍,到底沒和少年人一般見識,只應激冒出了些許苦橙花的氣息。旁邊兩個Beta班主任不住地抹汗,場面一時陷入僵局。
一班的女班主任思忖了許久,溫聲說:「也不是一定非要在我們這兒……讓林一航去二十班旁聽不是更好嗎?就算他跟不上進度,也有人幫忙……你們倆不是住一塊兒嗎?我們批個條子就行了。」
三人齊刷刷地望了她一會兒,又都低下頭去。
二十班班主任一拍大腿,有些尷尬地笑著:「嗐,這事兒鬧得,我腦子都懵了!班上學生二話不說跑過來,我淨想著怎麼勸回去了。」又板著臉對秦錚說,「你小子不是鬼精麼?這事兒你給我或者趙老師,隨便哪個打電話都是一句話的事兒,看把你急的!」
秦錚臉上有些臊,低著頭不說話,把信息素斂了。前一天他跟趙新月提出要把林一航換到二十班,趙新月怎麼都不同意,他憋了一天的氣來上學,光想著怎麼跟學校對著幹了,都沒好好思考過如何解決問題。
趙新月也是這兩天被吳宣的家長弄得著急上火,秦錚又跟她倔,一點兒不讓人省心。她受人所託夾在中間左右為難,竟也沒有想到辦法,剛剛還跟秦錚置了氣,臉上很有些過不去。
好在這會兒秦錚沒氣了,人也變得乖覺,深知自個兒理虧,沒讓她下不來台,低聲說:「趙老師對不住,是我太幼稚不懂事兒,您別往心裡去。」
趙新月面色稍霽:「行了,下課了趕緊把你桌子搬回去。你再多放點信息素就犯法了,十七歲都能關進去了,一天天沒個輕重的。還有你……弟弟的桌子,也快點搬下去。我看你坐外邊兒得了,讓他坐教室,可不是個好哥哥?護短護的你。」
三個老師見他服了軟,七嘴八舌地一頓訓。秦錚低頭受著,心裡繃著的那根弦鬆了。
現在林一航在他能護住的地方了。他知道自己能力有限,很多事情已經於事無補,但他不能接受自己什麼也不做。即便抗爭的過程有些衝動,也好歹爭取到了點兒東西,他心裡好過了不少。
下課鈴一響,秦錚走進教室,迎著各色目光徑直把林一航的課桌搬了起來。看到桌面上各種侮辱性的刻字和塗鴉,又想起張瑜珉曾發給他的某張照片,秦錚頓了頓,臉沉下來,眼睛冰冷地環視了一圈,到底沒有發作,只牽起林一航的手,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林一航自打進了教室眼淚就沒停過,眼睛腫得看不出原本的杏核狀,低泣著由秦錚牽著,哭得手指頭都在抖。秦錚什麼也沒說,只握緊他的手跟著人群下樓。
兩人一路被圍觀,走到操場,周遭才顯得稍稍空曠起來。秦錚鬆開手,展開手帕沉默地給林一航擦眼淚,動作笨拙且溫柔。他現在不厭煩林一航哭,解決了事情,他也不覺得同情愧疚,只是單純有些心疼,不願意看到林一航哭起來可憐的模樣了。
他還是笑起來好一些。秦錚無言地想。
林一航終於忍不住抱住了秦錚。他的位置離窗近,外面說了些什麼聽得清清楚楚。生平第一次,有人那樣為他說話,那樣為他著想,那樣為他爭取。他有限的詞彙量實在無法表達出自己萬分之一的感激,只能抱住秦錚不停地哽咽著說:「哥,謝謝,謝謝你……」
秦錚猶豫了片刻,不再理會別人遠遠投來的目光,伸手按住懷裡那副單薄的脊背,有些生疏地輕輕把人回抱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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