束袖幹練,鑲著金絲雀羽,昂首儀態萬千,揚眼貴氣逼人。
雖做女子打扮,卻不加掩飾地施了脂粉,通身熏了鳳髓香,眉眼凌厲得漂亮,像只狐狸。
安樂帝卿府上的府君,柳滄瀾。
鄭裕的遠方表弟,也是當朝宰輔柳懷瑾的小兒子。
帝卿遠嫁西南,他便算得上府里的主人,權秉一切。
鄭裕沖蕭沅歉意道:「勿怪,是我喚他來的。」
「自是不會,」蕭沅起身相迎,「柳公子願來,府上蓬蓽生輝。」
平日裡誰能請到這般人物,便是普通的皇親國戚他也不放在眼裡。
而鄭裕不是白叫他來的,主動關切道:「聽聞最近帝卿府在修繕建閣,你最近定是很忙吧?」
「還行,」柳滄瀾坐在蕭沅旁邊的空位,手上扇子隨手一擱,「我只負責把銀子撥出去,不算勞累。」
有侍子替他倒酒,他擺在手邊沒喝,逕自揀喜歡的菜吃。
蕭沅與鄭裕對視一眼。
一個動作,侍子退盡,門窗具是關了起來,以防隔牆有耳。
柳滄瀾目不斜視,嗓音里多了些驕矜:「這是何意?」
鄭裕自小就知道她這個
表弟心眼子多,瞞不過他,因此直白道:「不過路上臨時住幾日,便勞民傷財大行修建府邸,怕是安樂帝卿知曉了也不願如此。」
柳滄瀾哼笑:「上次見面表姐也沒提這茬,怎的突然插手管起安樂帝卿府的事,故意朝我發難?」
「呃。」鄭裕面露尷尬,她是年前剛被提拔的一批。
正想找機會大展拳腳,除了那些作亂的貪官污吏,可惜此番巡了好幾處,皆吃了閉門羹。
當地官員往往隻手遮天,永遠只向她呈現表面浮華,內里遭污全在她入城門前就打掃了個乾淨。
但是地方上往往盤根錯節,牽連甚廣,誰都不知道會不會最後扯到自己身上。
就算是苦主,也無人敢主動把事情捅出來。
無奈鄭裕只能從其他方向入手,正巧蕭沅來訪,與她一拍即合。
她正色道:「涿州靠京城最近,是交通關隘。天下商賈做生意哪個不要從從此地過,若誰人來都被扒下一層皮,那還得了。」
商賈以蕭沅馬首是瞻,聽出鄭裕話中含義,對視一眼,爭相吐起苦水來,附和道:「是啊,我等的銀子也不是大風颳來的。」
鄭裕繼續道:「何況這旬農豐,聽說章刺史的手都伸到田莊的稅收里了。」
蕭沅邀來的幾個官員也都是前任刺史留下的心腹。
章邱雲這人氣焰囂張,剛來便對她們這些舊人發了好幾次難,日子苦不堪言。
因此跟章邱雲之間嫌隙頗深,聞言只是漠然,並不幫腔。
無需她們動手,就有人收拾章邱雲,她們自然樂見其成。
只要波及不到她們身上,主動漏出點罪狀也並非不可。
柳滄瀾也不惱,擱下筷子,玩味看了眼一語不發的蕭沅,知她才是背後那個攪弄風雨之人。
他揉揉太陽穴,故作嘆息:「表姐,你道我這個府君當得容易?朝廷給我撥多少我便用多少,哪裡管得了它從何來的。再說每筆銀子得用處我都有出帳的明細,可一分也沒落進我的口袋裡。」
「不說涿州府,」他終於舉起酒杯,朝蕭沅抬了抬手,「怕是蕭掌柜也不敢說自己的銀子全是乾淨的。」
蕭沅伸手過去與他相碰,沾了他身上幾分香氣。
「柳公子說得是,天底下幾個銀子是白的,」蕭沅似笑非笑,「不過,我的銀子可從未摻過百姓的血。」
柳滄瀾鳳眼輕佻,眼中帶著探究,驀然一笑百媚生。
偏偏骨子裡的威嚴驕貴容不得人生出褻瀆。
「蕭掌柜的話在理。」
無需再把話說透。
一晚上都不是什麼酒量簡單的人物,喝得太多到最後拿壺往嘴裡灌,蕭沅難得不清明。
她棄了馬,坐進馬車,原想著直接回家,半路卻突然吩咐轉道。
大半夜從涿州最西頭跑到了涿州最東頭,去赴佳人之約。
黎清歡背身朝里,門吱呀聲響,驚喜之下趕緊閉上了眼。
裸在外頭納涼的脊背輕顫,一具火熱的身體將他抱了滿懷,酒氣襲人,嗆得黎清歡咳嗽一聲。
她身上除了酒味,還隱隱有些脂粉香。
不過是頂頂金貴的那種,味道很不錯,與他的不同。
「你來了?」
黎清歡狀做驚醒,翻身反抱回去,將頭埋在蕭沅肩上,心底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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