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謝觀憐如往常那般前去訓誡堂聽經。
這段時日她與月娘相識很熟,知曉月娘本名冀月,是前朝冊封的侯君遺孤,因為現君主是最後的贏家,月娘被牽連滿門,現在只剩下她一個人。
月娘雖是前朝的人,卻是君主親自開口留下來的,聽聞連宮裡的皇后時常還會派嬤嬤前來問候幾聲是否安康。
許是為了彰顯仁德,月娘前不久被賜婚給陳王為正妃。
陳王早些年得了瘋病,瘋了好些年,在去年娶妻後稍有好轉,不過偶爾還是會無端發病。
所以月娘與她不一樣,並非是寡婦,而是剛嫁給陳王不久的新婦,是來迦南寺為夫君祈福的,眼下也暫且住在明德園裡。
雖月娘乃陳王正妃,身份尊貴,但相熟後她從不讓人喚她陳王妃,而是讓人就喚『月娘』。
兩人尋常會一起前往前往訓誡堂聽堂,偶爾也會一起用膳。
今日也一樣。
剛走進訓誡堂,謝觀憐發現人似乎變少了。
原本有十二人,後來又來了兩人,按理說應當是有十四人。
謝觀憐餘光留意到不遠處,月娘坐在蒲墊上雙手捂住唇小聲地喚她。
她知曉自己聲音小,還揮了一下手。
「怎麼每日都來這麼早?」謝觀憐好奇問。
月娘盯著她眨了眨眼,臉頰忽然一紅,垂下頭小聲道:「我害怕嘛。」
只有第一個來,才不會被人留意到,所以她每每都來得最早。
月娘雖然比她要大一兩歲,實際卻很是內斂膽小。
謝觀憐笑了笑,垂眸翻開經書,等法師前來講禪。
身邊的月娘忽然附耳過來,悄聲道:「憐娘,你有沒有發現,昨日少了個人,今日又少了個人?」
謝觀憐眨眼,側首道:「嗯,是少了兩位。」
月娘捂著唇又悄聲道:「是吧,我也發現了,今兒個問小雪,她和我說是因為犯錯被人接回去了。」
「犯錯?」謝觀憐揚眉。
她在迦南寺有半年了,從未聽說迦南寺中還有犯錯的。
況且被接走的那兩人,已經守在
這裡快十年了,再過幾年就能得到一塊貞節牌坊回去『光耀門楣』,怎會說接走就接走?
月娘點頭,將自己聽來的告訴她:「小雪說是她出去取信時看見的,一頂黑灰軟轎被兩個人抬著從後門悄悄走的,裡面的人還哭哭啼啼的,抬轎的婆子還說什麼『怨不得她們,都怪娘子犯錯了』這種話。」
謝觀憐正欲開口詢問,而前方已敲響了銅鐘。
月娘連忙坐回原位,低聲呢喃消散於僧人的念經聲中。
「也不知是犯了何錯,總之憐娘也要小心點,別犯錯了。」
謝觀憐翻書的指尖微動。
好不容易熬過誦經的時辰,謝觀憐本是想要找月娘再問一問。
可還沒來得急與月娘說句話,她身邊的小雪便過來將人接走了。
謝觀憐留意到那小雪像是對所有人都很警惕,尤其是她,看她的眼神很古怪。
訓誡堂外的矮牆、長廊兩側被鬆軟白雪覆蓋,今日難得有了幾縷帶著暖意的陽光,照在白雪上很是晃眼。
謝觀憐站在門口,抬手搭在眼上緩和刺目感。
坐在長廊欄杆邊的小霧見狀,趕緊走來:「娘子,怎麼了?可是有什麼不適?」
謝觀憐放下手,搖頭道:「無事,只是許久未曾見過這般好的光了。」
小霧點頭:「的確,從下第一場雪開始,整天都濕漉漉、冷森森的,今日難得有好太陽。」
謝觀憐走下台階,邊走邊欣賞沿路的雕刻在牆上的彩畫,偶爾回應雀躍的小霧。
待走至分岔路口時,謝觀憐停下腳步,忽然發現手腕上的那條綢帕不見了,珍珠素繡鞋尖下意識一轉。
「娘子,怎麼了?」
小霧疑惑跟在後面。
謝觀憐摸著手腕,低聲道:「那條帕子不見了。」
「帕子?」小霧一臉茫然,隨後反應過來她說的是那條無論去何處,連夜裡睡覺都要隨身束在手腕上的帕子。
那條帕子隨著娘子很多年了,對娘子多重要,她比誰都知曉。
小霧連忙道:「娘子別著急,我幫你一起找。」
謝觀憐點頭。
兩人沿路邊找邊往回走,可還沒有走完一整條路,謝觀憐忽而止步將小霧拉住。
「罷了,一條帕子罷了,丟了便丟了,找不到就算了。」
小霧抬頭訝然道:「可是娘子,那帕子不是……」
話還沒說完,她自己先消聲了,悄悄看謝觀憐的臉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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