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上初中後開始寄宿,鞋匠身體的老毛病反覆發作,養女把他接到身邊照顧。
學校培優班的假期太少,忙不完的學科競賽,上不完的課,刷不完的題,小孩擠時間溜出校門去醫院探望,鞋匠只讓他好好讀書。
小孩以全市第一的好成績升重點高中的暑假,鞋匠身體恢復了點,給他包了個紅包,八百塊,錢留在那兒,小孩沒動。
重點高中更忙更卷,小孩放假也住校,許久沒回過喜糖街,街上不如以往熱鬧。一來如今結婚的人變少了,二來有部分人選擇了網購,喜糖生意沒落,風卷落葉,處處透出蕭瑟。
店鋪有的關門,有的騰出半邊空間賣零食賣滷味,做點別的生意。
街尾的修鞋鋪更是早早大門落鎖,很少再開,招牌掉了半邊,灰撲撲的窗戶上蒙著灰。
鞋匠想把門面租出去。
江雲憲替他寫的「旺鋪招租」GG,在店鋪門上和附近的通告欄里各粘了幾份。
江雲憲離開述洲太匆忙,以為只是走一趟,卻被困住。
來小厘山後,江雲憲打的電話,鞋匠一個也沒接到。
他想問鞋匠身體如何,想問他店鋪租出去沒有,全都沒處問。
江雲憲有種不好的預感。
然而今天預感被證實了。
凌晨五點把電話打到駱星手機上的人,是鞋匠的養女,她說看見老頭手機上有個來自洛京的未接電話,猜到是離開述洲的江雲憲,才又撥回來。
說是老頭情況不太好,前陣子又重新住院了,老毛病支氣管炎越來越嚴重,各種肺部併發症齊齊爆發,不知還能撐多久。
養女決定帶他來洛京看病,這邊的大醫院醫療水平高,不指望痊癒,能讓老頭多活些日子也是好的。
「你們什麼時候來?」江雲憲問清具體時間。
「買了下周五的高鐵票。」
下周五,也就是五天後。
*
駱星蹲在背陰處的石階上,擺弄著海棠花的葉子。她估摸著時間,江雲憲這通電話打得有點久。
等到快要耐心告罄,江雲憲回來還手機。
手一伸,一遞,沒多餘的動作,也沒多餘的話。莫名的,駱星覺得他心情很差。
「連聲謝謝也沒有?」駱星握著發燙的手機,聲音里染上炎熱午後的困意,打了個哈欠,「……好沒禮貌。」
江雲憲還被困在那通電話里,失神地不知在想些什麼。
*
隔天是小厘山上的勞動日,眾人被安排了大掃除。
除了寢室內務,學生們還得一起清理國學館內各處雜草,這是項大工程,老魏牽頭組織,負責監督。
駱星照例起了個大早,輕車熟路去食堂一樓的工具房領工具。
她有去年的經驗,腳上穿了雙中筒的橡膠雨靴,領了手套、草帽和鐮刀。
去晚了的人選擇少,只能拿別人剩下的。
沒走幾步,碰上江家顯他們一群人。
裘柯笑話駱星的打扮:「你幹嘛呢,架勢還挺足。」
駱星被長袖長褲遮擋嚴實,草帽掛在腰間,走起路來,雨靴鞋底磕著青石板的動靜格外大。
她懶得搭理裘柯。
王寧甫把她叫住:「阿星,雨靴在哪兒領的?」
駱星:「自己準備的。」
江家顯起床氣沒散,喉結旁鼓了個蚊子包,手抓了抓。他煩躁地瞥了眼駱星腳上黑乎乎的橡膠鞋,問得理所當然:「我沒有?」
駱星抬高腳背,「樣子丑,穿著又悶,我就帶了一雙。」
江家顯抓了把頭髮,語氣不悅:「沒良心。」
只有裘柯感到莫名其妙:「你們都想要?不就一雙丑不拉幾的橡膠鞋嗎。」
江家顯看他的眼神里明晃晃地寫著「蠢貨」,他沒張嘴,但裘柯感覺自己被罵了。
食堂窗戶開了一排,屋檐下風鈴清響,附近山林中打野的狸花貓悄然躥上石欄,踱步過來。
江雲憲端著粥碗站在窗前,遠遠注視著那群人。
腳踝被什麼毛茸茸的東西纏上,發癢,他低頭看,一條虎斑紋貓尾巴正在掃蕩來掃蕩去。
小貓瞪著圓溜溜的貓眼,下巴頦有塊雲朵狀的白斑。
這邊的野貓不怕人,經常過來覓食。
廣播裡響起老魏的聲音,催促眾人儘快集合,進行大掃除。
行動起來,裘柯很快知道自己剛才笑話駱星的行為有多傻逼。
山中草木多,晨露重,在後山坡穿梭幾個來回,鞋面就被洇濕了大片,絆了一褲腿的水,眾人沒多久就嚷嚷著要回去換褲子和鞋襪。
駱星握著鐮刀待在北面的小山坡除草,動作沒多快,至少像模像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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