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魏手段簡單粗暴,直接把人關了禁閉。
江雲憲沒得逃了。
駱星第一反應是有點兒同情。
老魏名叫魏武,長得牛高馬大,粗中有細,文武雙全,關鍵心眼還賊多。
他在小厘山是個特殊存在,什麼都管。
去年山上還能帶手機,今年自從老魏來了後,手機、遊戲機、打火機均被列為違禁物品,禁止攜帶。暑假班三百來號學生年齡均在15至18歲之間,他把國學館管得跟封閉式的寄宿中學一樣嚴格。
館內有書法、國畫、茶道、武術等多門課程供人自主選擇,大家的課表不同,老魏全能記住。查堂點到,誰缺席了他心裡一清二楚。
駱星只翹過一次圍棋課,就被老魏抓了個正著,之後連著三天晚上被老魏叫去棋室對弈。
對老魏,駱星能避則避。
駱星同王醫生聊完情報,拿走一盒藿香正氣丸,大盒裡子碼著十二小瓶,拇指長度。
她撕掉乳白的塑料蓋,圓鼓鼓的深棕色小顆粒往手心一倒,仰頭乾咽下去。
她被這鬼天氣悶得作嘔,胸腔堵著,犯噁心,是中暑的徵兆。
嘴裡的中藥味把噁心感往下壓了壓,她趿拉著布鞋經過小柒樓。
國學館的建築外觀統一,為了辨別,直接用大寫的「壹貳叄肆伍陸柒」號樓代替。
小壹樓至小肆樓主要是上課場所,後面幾座分別為食堂、醫務室等。
王醫生說人就關在小柒樓東邊第一間房,他去測過兩次體溫,怕人高燒復發。
駱星從檐下經過,那間房門窗緊閉,空調外機沒有動靜,仰頭能從上半邊透明的窗玻璃里看見轉出殘影的三葉扇。
裡面確實有人。
但不歸駱星管,她急著趕今天下午的書法課。
江家顯在書法教室門口跟她碰上。兩人一塊兒選的課,課表重複率100%,幾乎不可避免碰面。
江家顯斜了眼駱星手上的藥盒,不在意地收回視線,進去挑了張桌子。
座位可以自主選擇。
駱星掃過教室,只剩江雲憲前面還有空位,剩下幾個都太靠前。
江家顯在玩手機,大喇喇的動作,完全沒藏著掖著,也不怕老魏搞突然襲擊。
連續歡快的遊戲音傳來,駱星猶豫要不要轉頭跟他說話,但沒話題。
提江雲憲是踩雷區。
至於提文思,駱星也不想觸霉頭。
本以為那一腳足球算幫忙了,兩人可以冰釋前嫌,但目前來看,好像沒那麼簡單。
氣氛還僵著,說不出的彆扭,沒完全破冰。
隨著老師進門,身後的遊戲音也戛然而止。
駱星收斂心神回到課堂上,去年暑假她也選了書法,學篆書,從《嶧山刻石》到王福庵的《說文部目》,再到《白氏草堂記》,老師誇過她許多次。
今年的課程主講楷書,還是這位書法老師。
駱星鋪開宣紙,梅花黃銅鎮紙壓住一角,跟著老師用清水開筆。
半堂課過去,趕上老魏來查堂,高大的身影神閃現在窗口,神出鬼沒。
老魏在心裡點人數,一般不會進來打擾老師上課。
駱星專心臨摹,只分了點餘光給他,沒當回事。直到身後的桌肚裡,不合時宜的手機鈴聲猝然響起。
瞬間駱星心提到嗓子眼,快要跳出來。
手機自帶的經典鈴聲,節奏鮮明,音量不算特別大,此刻在安靜的書法教室里卻顯得分外嘹亮清脆。
駱星百分百確定自己包里的手機靜音,罪魁禍首是江家顯。
老魏已經從後門走進來,目光鎖定他們這個角落。
駱星不由地坐直了身體,椅子底下的橫木上,從後方踩過來一隻腳,不輕不重地抖了兩下。
駱星懂江家顯的這種暗示。
老魏鏗鏘的腳步逼近,仿佛催命號角。
駱星的心跳節奏也隨之加快,最後,她還是伸手扯過桌肚裡的包,從最里側的口袋裡拿出手機,攥在手裡。
在全班同學和老師的目光里,她站起來自首,主動把自己的手機上交給老魏。
而江家顯被掩護,逃過一劫。
老魏看了駱星一眼,倒也沒說什麼。
駱星清楚,不到暑假班結束離開小厘山的那天,沒收的違禁物品不會被歸還。
后座的江家顯沖駱星笑了一下,這是冷戰終於結束的信號,他臉上聚攏的陰霾被撥開。
小跟班用實際行動表忠心,表示一切如常,她並未脫離掌控。
江家顯滿意地把五分鐘前刻意開啟的音量關掉,恢復成靜音模式。
後半堂課駱星不怎麼專心,被書法老師點出來。
大約有恨鐵不成鋼之意,課後駱星被老師留堂罰抄。今日主要臨摹的是《憫農》里的兩句,「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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