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還幻坐回位置，咬了口冰淇凌，視線往左、往右，掃過兩人。總覺得在她離開的這段時間，兩個人之間發生過什麼？

冰淇凌吃完，正好飯菜做好了。

這家餐館做的是家常菜。

雖說是家常菜，但味道卻不錯，一口下去，不管是以前吃過的、還是沒有吃過的，都會被老闆的廚藝折服。

「我永遠都會記得，小時候跟姐姐相處的每一段時光。」張燦陽又恢復了之前的模樣，開始跟李還幻在飯桌上，憶起了往昔。

秦時坐在他對面，時不時陰陽怪氣，插幾句。

但總得來說，一頓飯還是順利吃完了。

結束後，又拿出為張燦陽準備的生日蛋糕。

蛋糕上的蠟燭亮起，張燦陽低著頭，雙手合十，特別虔誠地許願：「我希望，能永遠永遠都跟姐姐在一起。」

「咦？」

李還幻驚訝。

沒想到，燦陽24歲的生日願望，竟然跟她有關。

秦時在旁邊冷笑。

李還幻忍住回頭的衝動，對張燦陽道：「可是燦陽，願望說出來就不靈驗了。」

「會靈驗的。」

張燦陽睜開眼睛，微笑著抓住她的手，不顧秦時已經鐵青的臉，祈求道，「姐姐，你會幫我實現我的生日願望的，對不對？就像小的時候，姐姐作為我的天使，幫我實現心愿一樣。」

李還幻跟張燦陽認識那年，她7歲，張燦陽5歲。

半年後，恰逢張燦陽5歲生日。可是那天對張燦陽來說，卻是惡夢。他那個混帳父親，在外面通宵打牌輸了錢，醉醺醺回來。當時，張燦陽的母親出去工作了，只有張燦陽在家。他的父親心裡堵著氣，就拿他撒氣。

那天，李還幻在上學。

晚上吃完飯，她跟父母去附近的超市買家用。因為太無聊，李還幻便留在超市門口，沒有跟著進去。就在那時，她發現了躲在草叢後面的張燦陽。

當時的張燦陽，衣著單薄，渾身傷痕累累，已經躲在那裡一天了。

李還幻得知了他的遭遇，很難過、也很憤怒，想到白天老師在學校里，提到「家暴」、「體罰」的事。遇到這種事便想報警，找警察叔叔幫忙。

可是，張燦陽卻攔著她。

他那時年紀還小，但他知道報警解決不了問題。只要他爸爸還在，他跟他媽媽就逃脫不了。

「姐姐，月亮真漂亮。」張燦陽抱著胳膊，抬頭望著夜空中的那一輪月亮，平靜說道。

李還幻順著他的視線，抬起頭朝天上看去。

張燦陽那張狼狽的臉上，露出怯怯的希望：「如果，如果能擁有月亮就好了。」

那時候的張燦陽還不像現在這樣愛笑，他怯弱又膽小，像一頭孤獨的狼崽子，話很少。甚至，李還幻都沒有見他笑過。

李還幻也忘了自己當時是怎麼想的，就一本正經地告訴張燦陽，說：「燦陽，其實姐姐是天使哦～可以幫你實現所有的願望。你想要月亮，姐姐也可以幫你。」

「真，真的嗎？」

張燦陽轉過頭，眼睛裡全是期待。

「當然。你等著，我馬上回來。」李還幻說著，就跑回了超市。

在她的撒嬌賣萌之下，母親同意給她買一面小鏡子。李還幻拿著那塊巴掌大的鏡子跑回花壇後面，神神秘秘地，將鏡子遞出去。

「看，月亮就在這裡啦。」她對張燦陽道。

張燦陽緊張地伸過頭，然後在那面鏡子裡，看到了天空中那輪皎潔明亮的月亮：「真，真的在鏡子裡。」

晦暗的眼睛亮起來。

「對吧，我厲害吧。生日快樂，燦陽。」

李還幻將鏡子塞進他的手裡，把天空中的月亮也送給了他。

過去那麼多年，燦陽竟然還記得幼年時的事。

現在回想，當初的自己就是在誘騙小朋友。雖然，那時候她自己就是一個沒長大的小朋友。可「天使」什麼的，現在再看，真的很羞恥。

可是燦陽，卻一臉認真。

「姐姐，你會實現我的生日願望，對嗎？」張燦陽捧著她的手，期待地望著李還幻。

恍惚間，李還幻好似看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小太陽」。

「我……」

她張了張嘴，腦子像是被倒入了漿糊。

她不明白燦陽的話是什麼意思？

「永遠永遠在一起」？「永遠」和「在一起」，指的是什麼？

這樣的心愿對於成年男女來說，太過曖昧。如果現在拉著她的手，對她說這話的人是秦時，那她肯定能理解秦時說這話的意思。可是現在，對她這樣說的人是燦陽，是她小時候認識的弟弟。

李還幻陷入迷茫：

「燦陽，我……」

「哐當。」

杯子重重落到桌子上的聲音，將李還幻要說的話打斷。

她轉過頭，發現秦時臉色鐵青地盯著張燦陽。

「李還幻。」

秦時的聲音有點冷，「我有點不舒服，你送我回去吧。」

說完，看向她。

「姐姐。」另一邊，張燦陽也出聲。

李還幻陷入了兩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