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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樁乃是延武帝第七子登基,改年號為「慶雲」。

第二樁便是永昭長公主與小郡主雙雙葬身火海之中。

可無人知曉那滔天的火勢之下,隱藏著巨大的陰謀。乃至十二年後的今日,無人再記得壽光小郡主不是如今右相府中外室所出的冒牌貨!

慶雲十二年,夏夜,她暗夜潛伏入宮,帝王屏退左右。

清脆的摔杯聲伴隨著帝王怒火充斥入耳:「胡鬧!他們竟要你隻身入局、單刀赴會,你可知捲入權臣之爭的下場會如何?況且你還只是個女子,女子!」

帝王對面的女子冷聲反駁道:「女子又如何?女子就該一輩子拘泥於四四方方的天地麼!」

「是,巾幗不讓鬚眉前朝比比皆是。那她們的下場呢?戰死沙場、為國捐軀卻一生入不得祠堂被世人以規矩禮法所詬病,不得善終!」

年輕帝王闔上眼,頓了頓。

「小也,一輩子很長,舅舅不願你一生都處於那筆墨喉舌之間。我願你,一生坦蕩順遂便夠了。」皇帝自嘲似的眼中泛著淚,「血海深仇便放下吧,朕身為皇帝都鬥不過他們,你一介女子只會成他們的盤中餐!」

血海深仇,是說放下便能放下的嗎?

林燼野沉默了,眼神中覆著朦朧與不遠處命懸一線的燭火重合,直到一瞬火光跳躍後便成一縷煙。

沉寂良久的殿內被一道刺耳的轟鳴聲打破。

京都的夏夜,一如既往,同糾纏了她十二年的那夜無所差別。

再一次,隨著一聲雷鳴她仿佛被捲入深淵之中…

恍惚間泥沙不斷的自上覆蓋住自己的鼻息,剝奪她逐漸喪失的五感,天空的悶雷刺激著聽覺讓她保持著唯一的求生欲。

眼眸掙扎著睜開,依稀間她晃到父親身側一個瓊花月貌的女人…只那頭上竟戴著娘親的步搖…

她每每呼吸,身側的泥沙就湧進自己鼻腔內部一點點侵蝕著占有著她那僅剩呼吸。

父親仍舊毫不留情的將自己的光線、雷聲、觸覺一點點慢慢由著泥沙剝奪……

她想不明白,為何爹爹下午還將自己寵溺地摟進懷裡,慈愛的吻伴隨著扎人的胡茬在自己小臉上亂動。

而不過幾個時辰,便是這般陌生又冷硬的模樣……

爹爹在與我玩笑嗎?

這個念頭隨著自己深處的土坑被徹底填平也一點點湮滅,她五感逐漸只能感受到鼻腔內肆意亂竄著窒息的泥沙與屍臭味……

小也淚水肆意流出,浸潤著周遭的泥沙卻不能動搖曾視她如珍寶的阿爹堅如磐石的心……

爹…我做錯了什麼?要爹爹…這般對我與娘親啊…

她哽咽在胸口中久久難以說出的話,被傾盆而下的大雨徹底淹沒。也好似洗刷掉前程似錦的駙馬爺所做的一樁樁一件件惡行。

似是過了今夜,他錦衣之上沾染的一星泥濘亦會叫大晉萬千讀書人趨之若鶩。

而她與娘親只會含冤化作一縷孤魂野鬼,成為他一步步往上攀爬拿捏住帝王親情緣薄的墊腳石。

夜幕中暴雨如注,再一聲雷鳴電閃如劍劃破虛空,照亮了殿內林燼野痛哭流涕的面龐……

林雲禎高坐於椅之上,莊嚴俊朗的面龐泛起憂思他喚道:「小也?」

林燼野倏然從那往事之中抽離,她攥緊拳頭,眼神堅毅。

她微微喘息著後背冷汗不斷冒出,少女斂了眸中仇恨拭去淚水匍匐跪下:「舅舅,北鎮撫司指揮使雷廷忠欺辱良民、包庇世家紈絝殺人案、私自納賄、威逼良家婦女行**之事、結黨營私種種罪行早已違背師父當初創立錦衣衛之初心;雷廷忠欺君罔上,觸犯大晉律法共一十三條,請陛下准予燼野手持聖旨擒拿其奸佞。」

皇上面色凝重垂下眸視線落在青筋虬結的手背:「雷廷忠乃是左相的犬牙,動了他便是代表朕有意要動世家沉疴。小也,北鎮撫司乃是天子近臣眾人虎視眈眈,南鎮府司同知一職尚空缺……」

「陛下,鎮撫司志在上察皇子下監百官如今卻成為天子近前藏污納垢之處。小也想徹底剷除朝中毒瘤,還大晉太平盛世!」

林雲禎緩緩抬起眼,眼神中盡數透露出對小輩的憐惜方勸道:「你若堅持入局,便終有一日會面對他,到底血脈相承有悖世俗。到了那時的境地,你可知會落得被史書口誅筆伐被世人唾棄?若阿姐泉下有知,定不會放過朕。」

林燼野聽到娘親,那容貌姣好的臉倏爾泛白,她生的英眉皓齒如寒梅冷月,冰肌玉骨。

燭火搖曳之下她五官分明,下頜稜角清晰,皮膚有些小麥色泛著蜜色的光澤。

微微抬眸,唯獨那凌厲劍眉下的眼珠泛著淡淡的琥珀色,透露著刻意隱匿劍鋒與堅毅。

不點而紅的薄唇微啟,骨節分明修長的手抱拳興許有些用力發出了清脆的響聲,聲音森然冷寂卻還是掩不住少女溫潤的聲線:

「老師曾教導我,『遇事無難易,而能於敢為』,我於陰暗中蟄伏十二載,終成一柄除奸佞、扶社稷、護天下、安百姓之刃。舅舅在其高位受制太多。舅舅不能做的,小也去做,舅舅不能殺的佞臣,小也去殺!」她頓住,自嘲般低下眉眼,「何況身後名罷了,活人在乎,死人有何懼也?!」<="<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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