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我去醫院複查,如期拆掉了石膏,醫生說我身體恢復得很好,再敷幾天藥就能完全痊癒。
醫生說,我完全是運氣好。
剪刀沒有傷及關鍵,也沒有割傷韌帶,除了膝蓋會留下兩個肉洞狀的疤痕外,康復後行走彈跳的能力都不會受到影響。
我長長舒了口氣,似乎已經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這麼久被母親「軟禁」在家裡,我感覺自己都快發霉了。
雙喜臨門的是,在我複查完的當天傍晚,父親也下班回來了。
托父親的福,我終於吃上了回家養傷後的第一頓稱得上豐富的飯菜,是三菜一湯。
吃完飯,父親像以前那樣,從兜里取出一個牛皮信封,遞給我母親。
我母親坐在沙發上,接過信封就將裡面的東西倒在茶几上,是一沓錢。
「這個月發獎金了,所以多了五百塊。」父親殷勤的說著。
「才五百?我怎麼聽老陳他老婆說,老陳獎金都有650呢?」母親犀利眼神掃向父親,父親背繃緊了些,輕咳乾笑道,「他不是去年才升上去嗎,職稱比我高啊,很正常。」
「……人家比你還小兩歲,反倒壓你一頭,你還好意思笑?」
母親說著,白了父親一眼,將錢收攏,最後總結,「我當初怎麼就看上你了,絕對是腦子進了水!」
上交工資後的父親,明顯神色鬆緩下來,完全沒被母親這通貶低影響心情。
他低下頭看著我,笑盈盈的摸摸我的頭,「一知,我這次還給你帶了禮物。」
禮物?
我從沒收到過父親的禮物。
我兩眼一亮,連忙搖晃著父親的手,「什麼禮物啊爸爸?」
父親神秘一笑,起身拎起靠在沙發上的公文包,打開從裡面取出一沓厚厚的紙板,遞到我面前,「看,這個叫剪紙模型,很好玩的。」
我趕緊看去,發現是幾十張疊在一起的厚紙板,上面畫著各種實線和虛線,組成了不同的形狀。
是一套手工剪紙模型。
玩法也很簡單,用剪刀沿著實線剪開,然後沿著虛線對摺,就能做出各種各樣的模型。
我打眼看了下,有飛機,有青蛙,還有房屋等等,封面上的模型至少有十幾個。
結果不等我雙手接過,一雙大手直接從我頭頂伸過來,將紙板奪了過去。
「這是哪裡來的東西?」母親看著剪紙模型,眉頭緊蹙的看著父親。
「這個嘛……書記他老婆不是開玩具廠的嗎?專門給孩子印刷的,說是鍛鍊動手能力。」
像是為了撇清嫌疑,父親趕緊補充道,「單位上有孩子的人他老婆都送了一份,人人都有。」
聽聞,母親的緊皺的眉頭這才鬆了松。
她目光重新落到手中剪紙模型上,嘟囔道,「你看看人家,多會來事兒?怎麼就你一個人情商這麼低,在單位這麼久連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說著,母親細細檢查了一遍,確認這剪紙模型沒有任何花里胡哨的東西後,這才塞到我懷裡,「拿著吧,一天最多剪一張啊。」
我抱著剪紙模型,按捺著激動點點頭。
晚上,在完成母親布置的所有作業任務後,我小心翼翼的取出剪紙模型,從厚厚一沓模型中抽出一張飛機模型,拿出剪刀沿著實線開始裁剪。
燈光下,只有我淺淺的呼吸聲跟剪刀在紙板上裁剪髮出的「咔咔」聲。
很快,在虛線的引導下,一個栩栩如生的紙飛機赫然出現在書桌上。
我朝外張望了下,發現父親跟母親正在客廳聊天,也沒注意我。
我拿起紙飛機,輕輕來到父母的臥室。
外面,天已經徹底黑了,窗外是一片黝黑的田野,田野外是一條羊腸小道,邊上的路燈正散發出淺黃色的光,微微映照著那一大片黑暗。
我站在窗口,眺望著遠方那唯一的光源,搬起凳子靠在窗台前,拿起紙飛機站了上去。
我衝著紙飛機的飛機頭哈了口氣,目光凝視著那道光源,捏住機身,朝著光的方向穩穩扔去。
白色的紙飛機晃悠著朝前飛去。
我目不轉睛的盯著它,心情也隨著它忽高忽低的高度而上下起伏。
紙飛機在空中暈頭轉向,一會兒偏左,一會兒偏右,最後飛到田野中間時,仿佛被什麼巨大的勢力猛然吞噬一般,突然向下,一頭栽進了田野里。
我有些失望的看著前方。
要是它能飛到對岸,該多好啊。
就在我惆悵時,我忽然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蹲在我樓下休息台前,背對著我好像在吃著什麼。
那瘦骨嶙峋的模樣,我可太熟悉了,是周雲。
我立馬被她吸引住了,她又在那裡吃什麼?
結果下一秒,周雲身旁就衝過來一個女人,不顧周雲的反抗,將周雲嘴巴里的東西扯出來,直接扛起周雲朝坡路方向走去。
是李老師!
周雲的哭鬧只停留了幾秒鐘,便被李老師一巴掌給扇懵,她怒斥了幾句什麼,接著二人就這樣消失在我的視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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