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重月攥緊了手中的劍,咬咬牙,道:「我這一生只認一個師弟,景星如何與我無關,當初你先殺了斯章,後來又藉故殺了我,兩條命,你都得還。」
胸腹處是無數靈流涌動,從四肢百骸凝聚於心口,又從心頭驟然爆開。
柳重月只覺一陣鈍痛順著經脈蔓延,他聽見天道說:「你真是不要命了,以你現在的身體,強行引渡渡劫期修為只會身軀破滅,最終魂飛魄散。
天道覺得柳重月也是拎不清的,為了與自己相抗,吞吃了明鈺的仙緣和修為,可又有什麼用呢。
以他如今這狐狸身軀,根本支撐不住這樣強悍的修為。
話音方才落下,柳重月周身瀰漫出晶瑩的光暈,像盤旋的瑩蟲和星辰,徘徊在他身側。
無數力量與靈力,還有下界蒼生的苦痛和祈願像光滑的綢緞一般從世間各個角落飛轉而來,源源不斷注入他的體內。
柳重月像是肩上壓下了高山一般的重量,壓得他險些彎膝跪下,勉勵強撐著,卻又驀地嘔出一口血。
握著劍的雙手開始龜裂,裂隙尚在不斷蔓延,直至天際烏雲密布,雷聲轟鳴。
天道也有些驚訝,道:「你想現在借蒼生祈願飛升?」
柳重月咬得齒關溢血,喉間滿是血腥氣,卻不見說話。
「轟隆——」
雷劫轟然落下,卻落歪了,打在柳重月腳邊,將白玉地磚打得破碎飛濺。
柳重月下意識閉了閉眼,頰邊因碎石留下了一道劃痕。
他手背青筋突起,驀地抬起眼,緊緊望向天道。
眸間靈流晃動,天道神情恍惚了片刻,下一瞬,柳重月已閃身至他身前,一旋身,揮劍向他斬來。
天道不急不忙抬手相擋,一時間風起雲湧,兩廂靈力撞在一處,發出巨大的轟鳴。
緊接著,又是一道雷劫落下,與二人靈力撞在一處。
因他們相距太近,天雷落下時也連帶著傷了天道。
他們被迫撤開,柳重月以劍抵地,勉強穩住身形,身體上的痛意已變得麻木。
他臉上神情沒什麼變化,像是不知疼痛,灰霧彌散後,天道稍顯狼狽的身影出現在眼前。
柳重月輕咳一聲,將喉中血水吐去,嗤笑道:「這不是飛升的雷劫,我生來便是仙體,何須飛升,這道劫,是我欲奪天道之位而降下的反噬之罰。」
他慢慢撐著身體站直了,將插在地間的銀劍抽出,於手中挽了個劍花,又轉了轉腦袋,鬆弛著泛痛的肩頸,說:「你真是運氣好,天劫界限便這麼大,你也被框入其中,要與我一同分擔雷劫的苦痛了呢。」
天道臉色有些難看:「荒謬。」
他以掌做爪,指尖凝出幽亮靈光,猛地向著柳重月攻來。
未至身前,又是一道天雷落下,直直向著柳重月劈去。
柳重月雙手握著劍柄,舉劍重重一揮,霎那間,天雷落在劍身之上,又向著四下擴散。
柳重月覺得身體像是被人打碎了骨頭一般,渾身疼痛到近乎麻木,卻仍不曾停下手中動作。
一劍揮出,「轟」地一聲,與天道的靈流再度撞在一起。
柳重月腳下一躍,衣袂紛飛著,他旋身揮劍,髮絲自面頰拂過,向著天道刺去。
天劫還在不斷落下,柳重月的經脈已近乎破碎,他的修為與天道不相上下,許久分不出一二。
再度撐著劍被天劫打落時,他已有些站不住了,唇角一直在源源不斷淌著血。
柳重月視線有些模糊,他不清楚雷劫還有多久才結束,或許要等自己死了,要麼,便等著自己徹底取代天道之時。
他微微抬起臉,風將他頰邊的碎發輕輕吹拂著,他聽見天道放聲笑道:「我早與你說過,我才是天道,以你之力,想與我斗,簡直痴人說夢。」
柳重月長久未言,只顫著手將唇角的血漬抹去。
抹不乾淨,尚在淌血。
「阿月,」明鈺的聲音自耳邊響起,半晌,一道幻形浮現在眼前,「劍中靈力為何不完全吸收?」
「我不可以……」
柳重月喃喃道:「師尊,我若將你的靈力全權據為己有,你便徹底從世間消散了。」
明鈺本便是凶劍生靈的劍靈,劍中靈力耗盡,殺戮消散,最終只會變成一柄平平無奇的劍,也不會再有靈。
於明鈺而言,便是永久的消散,近乎魂飛魄散。
那時柳重月也曾感應到明鈺的想法,他不曾照做,便是想著,或許還能有別的方式可以戰勝天道。
「阿月,」明鈺嘆了口氣,「你的記憶已經恢復,我本便是因你而存在,是你的劍。」
他們都是世間極端情緒的凝結體,終歸要歸於一體。
「能為你做些什麼,是我之幸。」
「可不是我之幸,」柳重月又慢慢站直了身體,「我還沒有到……要讓別人為我犧牲的地步。」
他咬緊牙關,引渡天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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