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半又是那個斯章做的好事。
柳重月已經不想再在這裡待下去了,村民們的情緒太過嘈雜,待久了他覺得噁心想吐。
於是心念一動,他便被銅盤送了出來。
周遭人群消失不見,明鈺站在他身前,手裡拿著銅盤,溫溫和和看著他。
「師尊,」柳重月茫然眨了眨眼,「過去了多久?」
「不久,一刻而已,」明鈺將銅盤收回自己芥子中,又道,「你入幻陣時我探查了一番這祠堂中的情況,先前有祖上福祉庇佑,妖鬼畏懼,因此無法進入祠堂當中,若一直待在祠堂中等著仙道宗門趕來相助,應當不會死傷如此嚴重。」
柳重月知曉這樣的事情很難發生。
因為有那個麻子臉在,村中百姓互相猜忌。都覺得對方是妖怪,每天推出去一個,甚至兩個三個,直到人死光才發覺不對,於是紛紛逃回自己家中。
哪怕家中並不安全,也總比被人當做妖怪推出去要好。
久而久之,災難便這般發生了。
柳重月咬咬下唇,問:「斯章為何要做這樣的事,這些百姓也不曾得罪他。」
「惡人的心思你又如何能明白,」明鈺嘆息道,「將自己的不幸歸咎於外人外物的人,會找到無數的理由去合理化自己的行為。」
他牽著柳重月的手,又道:「好了,阿月,我們走吧。」
這裡已經成了一座亡村,再待下去也沒什麼意義了,還得繼續往前走。
從祠堂出來之後,柳重月瞧見天際散落了一點點光華,是妄圖穿透雲層的日影。
走之前,明鈺將村中的屍骨收殮,葬在了村中的數下。
他與柳重月繼續往前走去,柳重月又問:「我們現下又要去何處?」
昌蘭郡殘破不堪,柳默也已經死了,狐族的棲息地也是無法回歸的舊地,他似乎已經想不到自己還能去哪裡了,一直在盲目地跟著明鈺往前走。
明鈺有些無奈地看著他,神情間似乎有些憂愁。
柳重月對他這樣的神情很是熟悉,早在當初他頂著程玉鳴這個名字,與他在寒泉邊最後相見的那一眼時,他便是這樣的模樣。
眼中帶著傷懷的神色,像是在獨自吞咽著什麼難以言說的苦痛。
柳重月怔了怔,下意識站住了腳。
他像是還是有些後怕,上回被對方一劍穿了心,忽然害怕一切都還會重演。
可是……
「阿月,」明鈺向他伸出手,「我不會再做之前那樣的事了。」
他像是知曉柳重月在想什麼,於是主動解釋道:「先前殺你,無非是因為走投無路,找不到更好的辦法了,如今才發覺一直退讓沒什麼用處,反倒讓人變本加厲。」
柳重月睫羽輕顫著。
他被明鈺牽住了手,明鈺的掌心很溫暖,讓他感到寒涼的身體也跟著暖和了起來。
明鈺道:「我知曉你如今迷茫,沒有自己的道,在這樣的情況下,你甚至無法看清楚自己想要什麼,該往何處去。」
柳重月沉默著,他知曉明鈺說的是對的,他確實已經不知道該怎麼往前走了。
「我的一半仙根在你魂魄內,」明鈺將他拉到自己身邊,輕輕撫摸著他的面龐,「往後,時間久了,它會慢慢補全,直到變成完整的仙根,那是仙使贈與的仙緣,有了仙緣和修為,你是妖修,也可渡劫飛升。」
柳重月懵然抬起眼:「什麼?」
「下界的紛亂是我早已預料到的,畢竟半步登仙,也已經算是上界之人,凡塵的諸多事態,其實都是命數。」
他知曉,所以無力阻止,也不能出手阻止。
柳重月追問道:「命數,上界仙人知曉下界會出現這樣的事,因為是命數,所以不願意出手相助?」
明鈺反問道:「你相信這樣的說法麼?」
「我不相信,」柳重月有些急切道,「若照師尊所說,這一切都是下界百姓和生靈活該要經歷的事,災禍還要蔓延到什麼地方去,又要延續多久,豈不是早已有預謀。」
明鈺沒說話。
柳重月又道:「什麼命,我不信這樣說法,分明便是斯章的一己私慾,將他對仙使的仇怨投射到凡塵中來,妄圖掌控整個世間,只要解決了斯章便好,上界仙人無動於衷,甚至還說這都是命。」
他實在是有些生氣,而後轉念一想,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師尊……是不是因為天道?」
仙人依照天道指揮行事,一直不願意插手下界事宜,必定是受了天道的囑託。
果然,他瞧見明鈺點了點頭。
「我所修之道難以飛升,恐怕終其一生都要被困在殺戮道的生死之劫中,沒有辦法去與天道正面相抗。」
「便沒有別的辦法了嗎?」柳重月心中堵著怨氣,四下百姓的苦痛他都可以感同身受一般,他覺得很難受,又很不甘心,「百姓都是無辜的,若非仙道有意欺瞞引導,這村中的百姓也不會做出這些看似荒唐的內訌行徑,到最後是不是又要說一句,是百姓太過愚昧。」
第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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