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試探問寧玦:「公子是因我兄長評價你的話惱氣了嗎?他說你『粗鄙』什麼的是不對,但那也是因為他不了解你,剛剛他也提了,希望我們儘快完婚,其實對我們的事,他並不是全然反對的。公子既然都聽到了,那你肯定也聽到我說的那些話了是不是?你看,我可是半點猶豫都沒有,除了你,絕不考慮其他人。」
寧玦看著她,思索一會,靜靜開口:「嫿兒,為何你身邊的人都如此不看好我們,你身邊的婢女如此,你兄長同樣如此。小尤是忠僕,一心為你,你兄長對你更是掛念關切,兩個真心為你著想的人都認為你嫁我不是良緣,是退而求其次的補替,是別無他法的選擇……我聽得多了,難免會考慮更多,心想堅持娶你,會不會於你而言當真不是什麼好事。」
聞言,白嫿怔了怔,她鮮少能在寧玦眸中讀出茫然意味,他向來自負驕傲,眼神向前從來都是堅定的。
她原以為寧玦開口是要戲謔她,而後趁機誆騙她哄哄自己,順勢親昵一番,不成想抬眼見他眸光微閃,竟像是在自我懷疑。
那樣的神色,不該出現在劍客寧玦的臉上。
白嫿心裡頓時像被什麼東西揪住了一樣,緊皺巴巴,好不舒服,她不願那麼自由無拘的一個人,因為她而去顧慮所謂的仕途前程這樣俗的東西,還要因此患得患失,怕她不願做劍客的妻子,而是更願做高門的貴婦人。
她看著寧玦的眼睛,語氣極其認真對他道:「公子,嫁給你,是好事更是喜事。當初為了應付榮臨晏,我們隨意編出那樣一個荒唐故事,小尤與兄長聽了自然覺得訝然,他們不知我們共同經歷了那麼多事,早就是患難見得的真情,當然替我有所顧慮,可如果他們知曉其中內情,若是當真對我好的話,一定都不會勸攔的。還有,你忘記了嗎?我們兩情相悅,早已經分不開了。」
寧玦心頭空落落的那一塊,被白嫿一個字一個字地用心填滿,她含情脈脈的眼神更是立刻驅散了漂浮在他心上的所有灰霧陰霾。
雲過天晴,瘋狂為之悸動,寧玦再也克忍不了,張臂上前用力緊緊擁住白嫿,真的像她所說的那樣,與她想分都分不開。
白嫿在他懷裡,話音柔柔,牽動肚腸:「你心中不要有太過的顧慮,原本你肯留在大將軍王身邊,就是為了查明師父的死因,待事情真相大白那日,不管你是想繼續留在京城任職,還是想重新做回當初那個自由無拘的江湖劍客,我都支持你,願意跟在你身邊,廟堂之高也好,江湖之遠也罷,與你在一起便都是好的,值得期待的。」
寧玦備受觸動,胸腔起伏,手上扶摟白嫿肩膀的力道微微加重。
半響,他聲音沙啞道出一句極有分量的話:「我無父無母,是個孤兒,沒有來路,所以我從不把自己的命看作是自己的,以前我為師父師娘而活,待事情了結,今後我只為你而活。」
白嫿卻搖頭:「我只想要你為自己而活,公子,除了查明真相,你怎麼樣還會真正的開心?」
寧玦不解:「開心?」
白嫿點點頭。
她覺得因為兄長與小尤無心之失的話語,叫公子心生自我懷疑的沮喪氣餒,她該為此負責。
對於追查劍聖死亡的真相,她有心無力,幫不上忙,但最起碼力所能及的,她可以幫公子恢復心情。
話問出去了,當然有誠意。
她眼睛眨巴眨巴看著寧玦,等他想到一個能得寬慰的方式,比如想吃什麼菜餚,她便會為他洗手做羹湯,還想去哪裡逛逛,她都會一路陪著。
等了須臾,寧玦抬起帶著薄繭的拇指,捏住她的下巴,隨後向上微微揚抬,兩人近距對視,彼此呼吸灼熱交纏。
他啞聲問道:「今晚回王府,我們會被安排住進一個院子裡,夜半人靜時,我去找你,嫿兒開不開門?」
……
幾乎與大將軍王的車隊差不了幾個時辰,左相紀甫坤的馬車也臨夜進了京城。
相比王爺出行浩浩蕩蕩的高調架勢,左相顯然低調許多,輕簡行裝,來去都不曾驚動到旁人,他不愛奢侈做派,浪費百姓脂膏。
榮臨晏與左相共乘在打頭的一輛馬車裡,見左相因趕路勞累正閉目養神,他大氣不敢出。
僵坐太久,腰身有點麻木,他嘗試叫自己身體放鬆。
過了一會兒,聽到車廂外面傳來打更人的動靜,他小心翼翼抬手掀起車簾氈布的一角,目光順著縫隙往外張望。
是京城,入眼豪華,路過的民居里大多熄了燈,只有稍遠些的花街柳巷裡還泛著明晃晃的燦亮,再遠的溪河裡,游著裝潢華麗的畫舫,裡面笙歌暖響,船頭還影影綽綽站著幾位舞動的歌姬。
憑著小時候的回憶,他大概望向曾經伯爵府的方向,什麼都瞧不清楚,但心頭真實悶堵,更難免悵然。
榮臨晏收回眼,也收斂心事,剛剛落下厚氈車簾,左相紀甫坤睜眼開了口。
「臨晏以前來過京城嗎?」
乍然聞聲,榮臨晏心頭一跳,看向左相,忙出聲道歉:「是不是卑職掀開車簾,灌進涼風將大人攪擾醒了?是卑職的錯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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