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斕的傘身迅速在她手底飛旋,緊接,傘骨末端的尖刺開始逐一向外飛射,颯颯作響,嗖嗖穿風。
尖刺的數量實在太多了,如同被炸巢的蜂群,紛紛對準毒針,蓄勢待發,它們黑壓壓撲蓋而來,環圍著寧玦橫衝穿刺。
青影劍劍鋒雖利,不懼以一對多,可百十個尖刺一同穿來,單薄劍身如何護得周全?
就如再厲害的武林高手,也難敵千軍萬馬,敵人前仆後繼,就算一人只能扯掉一根頭髮絲,一個接一個,一群接一群,一波波的總能把人薅禿了。
寧玦及時護住心口面門,但胳膊肩胛以及腿肘部,還是全被利刺穿傷。
鮮血從傷口處慢慢淌下來,他不沾塵的白袍上,很快暈出五六處血污,直叫人觸目驚心。
尖刺淬了毒,扎入皮肉後沾血蔓延,寧玦緊握著青影劍的劍柄,眉心擰蹙,卻沒吭聲,腿腹傷處的毒素很快發作,他膝蓋彎曲,身形不穩,踉蹌著半跪在地,面上卻十分平靜。
他等的就是這個。
與他對打,江慎兒盡了全力,也將用毒的本事用了出來,而他就是要親身試試這毒的厲害,以確認她到底有沒有行兇的嫌疑。
江慎兒見狀停了手,站離寧玦三四步遠的位置,睨眸打量著他。
兩人身上都受了傷,也都見了血,算公平,她無意與他真的拼命。
沒做過的事,與其嘴上蒼白無力地解釋,不如叫他親身經歷,親眼所見,再自己判斷。
擂台上安安靜靜,台下卻嘈亂轟轟,是白嫿拼命要撲上前護主,被身邊女婢拉臂阻攔。
她一聲聲「公子公子」大喊大叫的聲音夠吵耳的,江慎兒看她一眼,故意恐嚇:「再吵就把你舌頭拔下來。」
白嫿眼眶發紅,與江慎兒目光對上,肩頭一抖,當然害怕。
但她嘴巴沒停,咬著牙忍懼繼續呼喊:「公子,你醒醒,怎麼回事……」
剛剛人還是清醒有意識的。
白嫿見他被暗器扎傷時,及時捂住了嘴巴,生怕自己冒然出聲會叫他分心,當時憂心忡忡在想,公子受傷好在沒傷到要害處,若接下來能一招制敵,依舊有勝算把握。
結果不成想,公子屈膝倒下後便無力再起,只將青影劍朝下插進擂台的緊實木板上,借力穩住身子,之後垂目耷拉下腦袋,慢慢不言不語地僵住了。
白嫿腦袋轟的一聲,閃過一個最排斥的念頭,公子會不會已經氣絕……
高手對決,奪取性命只在短瞬之間,所以才有必要提前簽下生死狀。
而眼下,生死狀即將發揮作用了嗎?
一瞬間,悲慟沉重砸在心口,白嫿大腦一片空白。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來的力氣,目光緊緊鎖在公子半屈的身子上,瞠目發紅,左臂拉伸,右臂再扯,手臂幾乎扭成結,就用著這股子拼命的勁,還真從三個紫衣女婢的環圍中脫了身。
沒了攔腰擋臂的束縛,她腳步直朝寧玦奔去,毫不管顧江慎兒還在台上,正眯眸看著她。
她不要命,試圖爬上擂台。
江慎兒忍無可忍,蹙著眉頭走過來,差點一腳踩在她扒扯擂台木板邊沿的手背上。
但終究沒傷她,只不耐道:「老實點,人沒死呢。」
白嫿茫然一瞬,近距離看著公子,幾乎沒有聲息,她只信眼見為實,哪裡聽得進去江慎兒的話,當下她對這位傘仙前輩,眼裡只有仇視。
正打算繼續往上爬,寧玦身子忽的動了。
起初只是肩頭輕微聳了聳,接著喘息猛然加劇,再之後,一口黑血急急吐了出來。
場面看著當然是駭人的,但這口黑血一出,寧玦臉色明顯好轉了些。
白嫿愣了愣,看看江慎兒,又重新盯向寧玦,沒有衝動靠近,而是心臟緊提,靜靜看著他胸膛慢慢恢復一跳一跳的節奏。
這是,活過來了?
江慎兒面色平靜,還輕鬆彎了彎唇,她蹲身箍上白嫿的手腕,輕鬆將人一把拽扯上台。
「看吧,人沒死呢。受了傷還有美人噓寒問暖,這待遇真是不錯。」
江慎兒玩笑的口吻,對寧玦剛剛從生死一線緩過來的事並不在意與吃驚。
白嫿沒回話,此刻關注力全在寧玦身上。
她慢慢靠近,卻不敢伸手去碰,此刻寧玦身上白衣各處都沾了血,她分不清哪裡是真的傷口,哪裡是蹭染的血漬。
「公子……」
她試探輕喚他。
寧玦緩緩睜開眼,張了張口,嗓音低弱:「別怕,剛剛我在閉息試毒,又運氣逼毒,現下把毒血全部吐出來就好了……」
這話顯然是在安撫她。
那麼兇險的過程,從他嘴裡說出來卻如吃飯喝水一般簡單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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