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看似普普通通,但有廣識之人會辨得此物不俗,前朝書法大家顏芾的真跡,可是千金難求,白嫿並非行家,無意多言名帖的金錢價值,只道母親生前愛惜。
「姨母,這是母親的舊物,她平素喜愛字畫,自己也愛鑽研,當初我們離京時匆匆慌慌,又經官兵搜查,這是好不容易藏留下的,我見姨母也愛臨摹,便備了這份薄禮。」
白嫿自謙說是薄禮,榮遲菲竟是當了真。
「什麼啊,就幾張紙?白嫿,我母親可是待你不薄,甚至不懼人言可畏將你收留家中,結果一年只過一次的生辰還被你如此敷衍了事。別以為我們不知道,你自己私藏著小金庫呢,平日裡吝嗇著不往外拿也就算了,今天母親過生辰你還這樣摳門,這一年多以來,你吃吃喝喝都在榮府,真是臉皮厚的可以。」
榮遲菲咄咄逼人,儼然一副市井婦人的潑辣之態。
白嫿手指藏在袖袂里,此刻用力掐著自己,隱忍著只言未發。
榮夫人一副頭痛樣子,急厲聲說:「遲芳,還不快把你妹妹拉走,這是瘋魔了不成,晚上的家宴也不必她來了,叫她到自己房裡去面壁思過!」
等兩個女兒離開房間,榮夫人滿臉歉意地看向白嫿,寬慰之餘,只道自己教壞了孩子。
白嫿哪裡有過分苛責的立場,當下寄人籬下的處境,無論她心裡如何委屈憤惱,能做的只有寬容諒解,懂事大方。
可當年她在京歧名盛時,也是一副被父母慣養出的嬌縱性子,然世道多舛,幾經沉浮,她那點爪尖鋒芒,早被磨平罷了……
白嫿收回思緒,低低問道:「這副字帖,姨母可喜歡?」
「啊……」榮夫人短暫遲疑了下,重新睨看向那黑漆匣盒,臉上堆起笑意,「自是喜歡的,禮輕意重,只要是嫿兒的心意,姨母都喜歡。剛剛遲菲的話你別放心上,你縱有錢財傍身那也是應該的,姨母視你為親生女兒,只盼願你能過得好。」
聞言,白嫿略有所思,她抬了下眸想說什麼,最終還是斟酌著把話咽了下去。
她輕輕點了頭,作乖順模樣,把困疑摁壓在心裡,未再繼續言語什麼。
……
晚間,賓客離府,只余近親之人圍聚家宴。
姨母雖嚴令二表姐閉門思過,可經姨夫一說情,姨母便在得白嫿大度的原宥後,吩咐僕婦把二小姐喚來一起用餐。
這般輕拿輕放,小尤在後面氣得不行。
白嫿則面不改色,寄人籬下者應知自己為客的本分。
菜上齊了,桌上氛圍卻並不熱絡,姨夫話少,榮遲菲繃僵著一張臉,還在不悅置著氣,姨母偶爾與她或者大表姐閒聊兩句,更多時候是在翹首朝門口抻望,盼著兒子早點歸家。
半柱香時間過去,趁著飯菜還未涼透,榮臨晏終於風塵僕僕進了院門。
聽到腳步動響,姨母眼神一亮,立刻起身招呼,兩位表姐也笑著與兄長搭話,但榮臨晏回應淡淡,只在目光掃過白嫿時,微微落定,又不動聲色地凝深。
他白日事忙,負責劍館的門生遴選,沒空回府,晚上回來第一件事自是為母親賀祝生辰,又言道說禮物已送到沉香苑。
榮夫人聞聽,按捺不住性子,立刻要起身去瞧。
榮臨晏攔住母親,無奈笑道:「母親莫急,禮物放在沉香苑又跑不了,等會兒看也是一樣的,今日收了這麼多份禮,難道還急我這一件不成?更何況我飢腸轆轆,眼下只想沾母親的光,嘗碗熱湯湯的壽麵果腹。」
榮夫人對獨子的溺愛溢於言表,言辭皆露,她拍著榮臨晏的手說:「你的自不尋常。」
這話一出,引得榮遲芳、榮遲菲兩人故作惱氣的一聲『哎呦』,只道母親偏心不公,其父榮彭遠也捋著髯須,附和暢笑兩聲。
榮夫人笑罵他們調侃自己,邊笑邊吩咐一旁僕婦去把半涼的飯菜拿去廚房熱一熱,再將壽麵儘快下鍋盛來。
僕婦應聲退下。
白嫿看著眼前畫面,只想這才是的家常氛圍啊。
她在旁插不上嘴,格格不入,默默低下螓首。
榮臨晏的注意力實際始終不離白嫿,雖與母親交談著,但餘光不時便往旁側瞟去。
等落了座,他便立刻轉身,看向白嫿問:「不知嫿兒妹妹給母親備的什麼禮?」
話音落下,榮遲菲兀自嗤笑一聲,帶點隱晦的嘲意,被榮夫人瞪了一眼後,她立刻識相地輕咳一聲作掩,好像剛剛只是因不小心被嗆到才出的聲。
榮臨晏的關注點只在白嫿這裡,並未在意二妹的不規矩。
白嫿微笑回復表兄說:「一副字帖,薄禮而已,比不及兄長與阿姊們的心意。」
榮臨晏看著她,眼神很是溫柔:「母親素愛臨摹,你送的禮物最合母親心意。」
榮遲菲癟了癟嘴,故意拆台:「阿兄,你都不知我和阿姐送的什麼就妄下定論,看來你是只管你的好妹妹,不管自己的親妹妹。」
榮臨晏並不嬌慣:「你們還不都是那兩樣,左右離不開綺羅琳琅,釵環粉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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