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九矜默了默,下意識向院子角落處望去;花圃旁種的桂花樹也是前幾年皇帝賜的極品,如今本是桂花盛開的時節,被摘了大半桂花的樹卻有些光禿禿的。
面對謝紹邀請,她有些不知該如何回應,便顧左右而言他:「摘了不就不好看了麼。外面鋪子,春天也有干桂花賣的。」
「可你去年不是同下面的人說,外面買的花都是尋常物,王府里種的個個名品,用來做些點心或是釀酒,定是別有一番風味……」
謝紹愣了下,有些疑惑。
蕭九矜眸光微動,對上謝紹疑惑的眼神,陷入沉默。
她去年確實是摘了桂花樹上的桂花來做點心了;也沒拿給謝紹,沒想到他竟然知道。
「謝紹。」蕭九矜輕輕嘆了口氣,「我有事想問你。」
她還是決定直接問:「那時你為什麼答應去北境替英德威武將軍領軍?是不是為了兵符?」
「……」
謝紹陷入了沉默,而這沉默,在蕭九矜耳中卻震耳欲聾。
她不由感到十分疲憊,也再次懊悔自己還是低估了許芸領兵會有的阻力。先前她只顧著皇帝對女子根深蒂固的偏見,卻忘了謝紹這邊的心思。
「我就想問你一件事。」蕭九矜緩緩抬起頭,「若是我軍在攻下羅夗城池後魏郡還沒破,你會讓許將軍活著回到冀州麼?」
「……在你心裡,我就是這麼卑劣的人麼?」
「我沒這麼想。」蕭九矜冷笑了聲,「只是謝紹,我不希望等哪天你都已攻入紫禁城了,我還一無所知。」
更不希望,謝紹在聽見許芸死訊時的平靜不是冷靜,而是掩飾住的竊喜。
——當然這話,蕭九矜並沒有說出來。
「你這話說的像是你很安分?」蕭九矜話音落地,她面前的謝紹也忽的笑了。
「蕭九矜,我在府里遇見你的次數可是兩隻手都能數過來;有時我也想知道知道,我的妻子,平日都在往哪跑呢?」
「乘著昭王府的馬車卻連一個侍衛都不帶,該說你膽子大?還是說要去做什麼不能讓我知道的事呢?」
「你派人跟蹤我?」
雖早有預料,可就這麼聽謝紹親口承認,蕭九矜還是被氣笑了。
「你不也成天不回府麼?我都不過問你的事,你倒反來質問我了?哪怕我飲酒遊街逛花樓,又與你何干?」
蕭九矜反唇相譏。本來就窩火,謝紹不解釋自己幹了什麼也就算了,反倒質問上她了?
「我想做什麼你難道不清楚?蕭九矜,我真是覺得自己看不懂你。」
謝紹話中帶著幾分自嘲,看向蕭九矜的眼神中則是毫不掩飾的攻擊性。
「該擔憂自己一無所知的是我吧?我真是毫不懷疑,有天我進了那金鑾殿,會看見你依舊站在你父皇的那邊。」
蕭九矜「呵」地笑了,聲音極冷:「今日碰到父皇,他問我你的事、我可是什麼也沒說。」
「聽你這話,我倒是真有些後悔了。啊,我忽然覺得我現在入宮告訴父皇,也不是來不及?」
——她轉身便要走;走出幾步,本以為謝紹會出聲阻攔,可直到她已走出了院子,身後都沒傳來一點聲音。
蕭九矜心下疑惑,轉身時餘光向院中瞥去。
小院裡,謝紹仍站在原地;逆著未盡的日光,神情有幾分不清晰。
「殿下……那我們現在是去宮裡麼?」
紫杏先前站在院外,卻也隱隱聽見了院中二人的爭吵;故小心翼翼地問道。
蕭九矜想了想,說:「去吧,正好跟陛下說一聲我沒找到兵符;說是因為這事跟昭王吵架了,他也肯定更信一些。」
「那昭王殿下那便呢?不管了?」紫杏小心地看了院子裡一眼。
「他會想明白的。」蕭九矜揉揉太陽穴,深深嘆氣。
…………
皇宮內。
折騰一天蕭九矜實在是沒了精力,命人給蕭璟傳了口信開宮門,之後便徑直回了自己的安樂宮。
而皇帝派人來問,她才將早準備好的藉口說明。
兵符在誰手上她根本不在乎,她只想趕快將這難做的活給推出去。
「殿下,小廚房給您備了冰糖雪梨湯,已給您拿進來麼?」
浴房門外,傳來陌生的女聲。
「拿進來吧。」蕭九矜半躺著澡盆里,頭也不抬道。
浴室里煙霧繚繞,門外過了一會才再次傳來聲響;木門發出「吱呀」一聲,一位小宮女端著梨湯走了進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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