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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日長街人|流如沸,兩邊店肆開門吆喝。又因不在都城,這處沒有宵禁,故而夕陽隱去便又是一番華燈搖曳的景象。

藺稷於南伐初戰安排得妥當,如今又得妻子開釋,自然身心放鬆些。隋棠則磨人拿喬了半月,這會如願以償,且值胎相穩固之際,身子算不上過重,便也玩得忘乎所以。

一連數日,黃昏時分,藺稷從鸛流湖回來,便換上馬車與她同往長街。他們鮮少在外用膳,多來從長街西頭往東頭走上一遍。

經過一家丹青店,進去賞一會畫;隔兩個店鋪是一家首飾店,他們也會入內逛一會;之後是一家茶館,他們在這處二樓定了個雅間,每日都會過來聽書小半個時辰。如此再逛回去,經過對面的酒肆,偶爾會買上一壇酒,或者向酒肆外的小販買一串糖葫蘆。之後便挽臂攜歸。

數日來,都是這般,很規律。

約莫正是過於規律,被人摸透了作息。

廿八這日,兩人如常上茶館二樓雅間聽書。他們雖不在外用膳,但畢竟是在茶館之中,茶還是用的。

這日用過不久,隋棠便有些不適,未幾歪入了藺稷懷中。藺稷才要說話,亦覺頭暈眼花,心下頓感不妙,擲杯盞於地,正欲喚來暗衛救護。然相較於暗衛散布於樓下人群中,這二樓由何珣的死士喬裝的小二、侍者離他們更近。轉眼便抽刀拔劍亮出兵戈,寒芒閃過就要直取二人性命。

卻見得方才已經昏厥的婦人眸光驟然亮起,外袍脫去露出棉花枕頭偽裝的肚子,如此衣衫棉枕在她發力的手中皆是暗器,直甩刺客眼前。於此同時,前頭頭暈無力的男子也在瞬間精神抖擻,腰間軟劍如長

蛇,躍入戰鬥中心。

二人點足起身,一人如鳥飛掠,一人如魚挺躍,不過數招便解決了二樓的刺客,待定身收刀,方露出真實面目,乃易容的崔芳和鄭熙。

原是從初二夫妻吵架,到月中和好共游,不過是藺稷一場請君入甕的計謀。

一樓被引出的刺客顯然也明白了此間局面,正奮力廝殺。然這間茶舍早在當日承明發現端倪後,藺稷計劃起,除卻這處老闆,其他雜役、小二都換作了東谷軍暗子營的人。而七月以來,更是按藺稷要求,凡隋棠來時,則由他包場清客,無有旁的觀眾。實乃為保護百姓之舉,免傷無辜。

是故此刻,一樓大廳兩派人廝殺地血流成河。

畢竟是天子精心擇人訓練的死士,都是一等一的高手。即便崔芳和鄭熙一行人乃提前布防,但還是少不得一番折騰。

索性,動手後不過半炷香的時辰,外圍伏擊的弓弩手便全部就位。死士功夫再高,也抵不住弓兵壓陣,很快束手就擒。

然鄭熙在二樓觀戰,卻道一聲「不好 」,這處刺客清點乃三十人五。但按照這段時日的追查,這批死士潛伏於甘園方圓五里的於、徐、方三個村落,只是不清楚到底三處均有還是藏於其中一二處,只確定有人數六十五人。

眼下三十人不知所蹤。

遂當即派人前往者三處進行搜查。

深夜之中,兵分三路。

鄭熙帶人前往於家莊,待人手入村時,他尚且吩咐莫要驚動百姓。卻見幾家燈火驟熱亮起,或是白髮老媼,或是獨身寡婦,或垂髫稚子等皆是老幼婦弱手無縛雞力之人,皆跪來他馬前頻頻磕頭。

一說,「知曉我兒偷竊,然所偷糧草錢財都為了給老婆子治病,求官爺行行好,放過我們,我們將東西都交出來,交出來!」

一說,「妾夫君病死,留下寡母,全靠阿兄幫襯,他前日打了人,我們認,我們去賠罪!」

還有孩童也磕頭,「是我纏著阿英叔要學騎馬,他才想去鸛流湖營帳偷馬的,但我們去眼睛士兵來去威嚴,實沒敢偷,再不敢了!」

……

鄭熙一時如墜雲霧,只看見他們口中「我兒」、「阿兄」、「叔叔」乃至更多讓村為之求情的人,都默聲或立門邊,或站廊下,或扶老翁老媼身側。

月光慘白,照出他們借力欲起的足,並指成刀的掌,和望向他時極具挑釁的眸。

「你們有何要求,皆可商量!」鄭熙本能反應乃他們劫持村民。

不過二十死士,前頭遠程監測,只能斷出一個大概的輪廓不好完全確定為何人。如今見得面目,便都算是廢子,再無潛藏之用。縱是放他們回去,也無妨。

「我有,我說。」其中一個鬆開老媼,一副憨厚模樣,顫顫巍巍走過來,「我阿母年邁,無人照料,還望官爺——」

「停下,就站在原處說話。」僅剩半丈地,鄭熙以鞭呵他。

「官爺你聽我說,你醒醒好……」那人卻如常人見官差惶恐般,充耳不聞,只一邊乞求一邊撲向鄭熙處,掀起眼皮的眸光中殺意四起。

鄭熙軟劍抽出,一劍封喉。

「啊——我兒——」老媼眼中倒映月光,面上濺上血色,撲來那死士身前,捶胸痛苦,「老婆子一生孤苦,年老得了這麼個好兒子,他有錯你們抓他便是,如何要取他性命啊!我兒——」<="<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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