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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辰,何事需要藺稷親來醫署?觀許林反應當是來取藥的。但取藥按理也無需他親來。

再者,取何藥需避人耳目?

偌大的相府都是他的,避人——

難不成避的是公主?

是他病得厲害,府中醫官都瞞著殿下?這也不對,若是這廂隱瞞,按照他的行事,早就裡外打點好了,不必這般突兀。

那是公主病得厲害,他命人瞞著她?難不成從漳河回來,墮馬傷重?她才學的馬術,平日練馬也不多,上路更是鮮少,當是從未上過路!

想到這處,二月春寒料峭,承明頓生以身冷汗。

但仿若也不太對……

承明思緒連篇,念著恩師還在等他的藥,一時不曾再多想,只疾步回去政事堂。

然藺稷立在窗前,卻將他回首思慮的一幕看得清晰。

藺稷看他,忽就想起朔康七年的仲夏,他護隋棠千里而來的一幕。

夜色深重,幾經刺殺,青年一身血染,公主卻毫髮無傷。

他垂眸笑了笑,時值許林將煎好的藥送來,他接過,「一、今日事不傳六耳。二、讓方贇回來即刻見我。」

來去大半時辰,日頭懸在雲天,朝霞鑲了一層冷金色的光。廊下冰凌化開,侍者們置桶接水,清掃雪路。

長馨殿內寢,隋棠還未醒來。

藺稷入內掛起簾帳,坐在榻畔看了她一會。

許是日光晃眼,隋棠有些醒了,意識略微迴轉伸手便摸身側。上下摸空,一個激靈坐了起來。

藺稷來不及伸手給她,只同她一雙滿是憂心的眸子撞上。

「你起這樣早?」隋棠見他安然無恙坐在身側,容色頓時舒展又不免報赧,「我還和自己說別睡太沉,你要是夜中不適或是又起高燒,也好照顧你。」

你已經照顧了一整夜,天快亮時才睡著的。

藺稷看著她,在心裡說。

隋棠自然聽不到,只膝行到他身旁,拉過他的手摸上,蹙眉又嘀咕了聲「涼的」,也未容他言語,便又摸他額頭,搭他脈搏。

片刻點了點頭道,「沒發燒,但脈息弱了些,還得養著。如今雪停了,然化雪日更冷,半步都莫想出去。」

她抓來藺稷的手,放入被窩中,用剩下的一點餘溫溫暖他。

很多年了,她一個人睡覺,總是捂不暖被窩。一覺醒來,被下還是涼的。她一開始以為是草廬破敗,冬日裡缺衣少被,自然是寒的。

後來讀了醫書,慢慢懂得多了,根本原因是身體之故。

譬如腎陽不足,致使陽氣外泄;或是寒邪侵襲肌表,衛外之陽氣被遏;再有熱邪內郁使氣機郁滯,氣血不能通於四肢(1)……如此種種,導致手足冰涼,便是華裳在身,錦被加蓋,也暖不住床榻。

而如今,不知何時開始,她即便一人就寢,被衾裹身不需小半時辰,便可將被窩捂暖。

細想,原都是這人的功勞。

自她嫁入司空府,他學習給她養護雙手,命令醫官給她調理身子,哪怕是藥她嫌苦,他便也恨不得讓醫署研製出甜口的……五年來,硬是將她養得氣血豐盈,身體康健。

「暖和些了嗎?」隋棠埋下頭,對他掌心哈氣。

藺稷看著傾身在前的婦人,看她埋首時青絲如瀑,抬眸時眼神明亮,到底什麼話也沒說,只將手抽回,打開一邊案上的食盒,端來一盞熱氣氤氳的藥,「喝吧。」

隋棠頓時掩住鼻口,退開身去,「何藥這樣苦?」

藺稷面上浮起一點笑,「你再不喝,就沒效果了!」

隋棠會意,眼神亮了亮,連帶兩頰都微微泛起胭脂色,慢慢靠過來,才甦醒的嗓子帶著糯糯甜音,「醫署又調新方子啦?」

藺稷只笑未語。

隋棠想了想,又有些惱,「你手上這樣冷,自個去取的?」

藺稷避過她眼神,凝在手中湯藥上,低低「嗯」了聲。

錯認得及時,又是十足的心意。

隋棠沒法惱他,伸手過去將了藥。

藺稷被她光潔平整的指甲不經意划過,陡生一陣戰慄。掀眸的瞬間,後背生出密密冷汗。

「天寒地凍,著人送來便是。左右一會都會過來請平安脈的。」隋棠摸他面龐,又捏他耳垂,嘟囔道,「都是冷的。」

她心中不忍,終是放下藥盞,兩手護在他耳上,又去抱他。

尚未更衣,她就穿了一件小衣,衣襟半開,露出雪白肌膚,臥之最暖。<="<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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