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群自然詳細記下,只不過要給她看得尚未來得及造出。實乃藺稷才醒兩日,林群一來忙於看顧他的身子,二來不曾想到隋棠回來這般快,還想今明兩日擇空寫出來。
「孤聞藺相是廿九昏厥,彼時忙碌便罷。這廂他都在處理公務了,你處如何連病情卷宗都不曾錄好?」
隋棠難得厲色,藺稷聞聲抬眸掃過林群,開口道,「不怪他們,這回……」
「不怪他們?那除非你是今日才甦醒,醫署忙到今日現下正在整理記錄病情,否則他們怎麼也說不過去。」隋棠見他一張毫無血色的臉,怒意洶湧,「所以你今日甦醒,連口氣都不喘便召了屬臣處理公務?公務處理得完了?回來一路你就不像樣子,同你說話愛答不理,可見心思還在政事上,那你昏迷中喚孤作甚?你喚你的公務便罷!」
隋棠還欲說下去,意識到身前醫官伏跪在地,殿內外的其他醫者藥童也都靜了聲息跪身下來,殿中出現短暫的死寂。
「戰機——」
【戰機難得,本就已經誤了兩日。】
藺稷已經想好既可以給林群解圍又可以激怒隋棠的話,但他抬眸一瞬,見她雙眼通紅,眼淚噗噗索索滾下來,便再說不下去。
甚至她低垂了眼瞼,還在同林群道歉,「孤急了些,林大人起身吧。沒寫你口述與孤便可。」
「都起來吧。」她語意溫和,笑著掃過諸人,最後目光落在藺稷身上。
看了一會,自己抬手拭乾眼淚,道了聲「對不起」。
縱是情急,關心則亂,然夫妻間一點訓斥也不該在諸人面前發作,如此拂他面子。
藺稷攏在袖中欲給她拭淚的手抬起又放下,只剩「對不起」三字縈繞在心頭,勒得他心疼又窒悶。
「戰機難得,但我也知道身子更重要。」半晌,藺稷終於掉過話頭,打趣緩減殿中氣氛,「林群,好好與殿下說我的病情,否則你們還得隨我一同再挨罵。」
隋棠咬著唇瓣,掀起眼角白了他一眼。
藺稷對上她眼眸,卻是睫羽上下張合了好幾回。他沒法完整地多看隋棠一眼,看一眼都足矣讓他淪陷,無法自拔。
但她就在他面前,他也無法少看她一眼。
他不能不看她。
他想看她。
他終於還是抬起雙眸,安靜地望過去。只片刻地停留,婦人便似有感應般,掀起了眼眸。
將他完整盛入她眼裡。
最後還是林群的話將二人眼神分開。
「藺相廿九日暈厥不假,然三十晚間便醒了,只是還有些高燒,好在除高燒之外旁的都安好。但臣還是一直看顧著,不許他下榻。便是湯藥熬煮也是屬下動的手,不曾使喚童子們。畢竟藺相往昔不曾暈倒,是故即便醒了屬下也不敢輕易放任他,如此此番病情的記錄便慢了些。這不,今日許他下榻了,屬下方有功夫回去醫署詳細載錄。」
「那就是,他這廂無礙了?」隋棠直擊要點,「但他此番是為何暈倒的?」
林群看一眼藺稷,繼續道,「那還是因為公務之故。大約是接了南地動亂的好消息,心緒起伏大了,當日又是一整日不停歇的聽政論政,散會後一口氣松下,如此散神暈倒也是有的。」
「確定嗎?暈了那樣久?」隋棠到底不放心。
「暈久是因為高燒的緣故。」林群回得天衣無縫,「所以燒退了,藺相就醒了。」
隋棠至此才鬆了口氣,「辛苦你們了。」
「臣等分內之事,殿下才是最辛苦的。」
林群已經查完隋棠傷口,除了左腳足腕有些扭傷,旁的都是擦傷。只是額角處不可留疤,遂又讓善治疤痕的徐寧醫官前來專門調方配藥。之後因董真尚且還在從漳河趕回的路上,便由其他女醫奉給隋堂看身上的傷口,好在都不嚴重。
然藺稷卻覺將每一處看了又看。
已是夜深上浮,內寢燭台高燃,沐浴上榻後的兩人依舊在看對方傷勢。
隋棠相信醫官們的話,但忍不住還是要給他搭脈測過。藺稷也一樣,蘭心前頭抱著瓶瓶罐罐來給隋棠上藥,他將人譴退了,說要自己來。燭光搖曳,按醫囑揉過足腕,塗抹過額角,手背也敷好纏了紗帛。他埋頭做得細緻又溫柔,隋棠撫他卸冠後的發頂,規整的鬢角,輕輕將他摟入懷中。
「三郎,你嚇到我了。」
「是的,對不起,嚇到你了。」
隋棠身上塗抹了數種膏藥,有的性溫味淡,有的濃郁刺鼻,混在一起更是有些嗆人。然藺稷埋首在她胸膛,便只嗅得一股獨屬於她的馨香。
他貼在她背脊的掌心開始發熱,面龐也逐漸燒起,往下一路燎原,胸腔翻湧火焰,小腹灼浪滾滾,生機在瞬間勃發。
隋棠也想他,便由著他將自己抱起又放下。只沉靜似觀音坐在他身上,居高臨下看著仰躺在榻的男人,看片刻將她舉起時箍在她腰腹的手。
五指有力,臂膀遒勁。
「我瞧郎君力氣尚存,果然林大夫沒有言謊。」
「這種時候,不許提旁的男人。」藺稷坐起身,以口封口,將她伏身攬下。「你是公主,臣不敢以下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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