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明沒法否認這話,只得笑而稱是。
這日,承明給她講得是《孟子》中的最後一篇《盡心章句下》,內容稍多。以至於第二日初八,董真過來時,隋棠捧出書卷,向她請教。
董真的學識,雖不如承明精研細究,但教導隋棠還是足夠的。隋棠跟著聽讀,偶有不認識的字便指出求問,時不時在書案描寫;不懂的字義定下注解,反覆記誦;可謂聚精會神,專心致志。
反倒是董真,落眼於她手上的十八子菩提手釧,難免失神。滾到唇口的問題幾次就要吐出,又強壓下去。直到兩個時辰過去,董真起身告辭。
轉出院門時,回首一瞥,天家公主持卷在窗下,面容沉靜,眉宇清寧。仿若前頭白馬寺一事從未發生,京畿四百餘人之死她也從未入耳。她於這金闕玉樓,四方錦繡天地里,不問世事,安享榮華。
董真低頭往前走去,眼前來來回回都是那個十八子菩提手釧。忽就頓住了腳,想將心中沉積多時的困惑尋那公主問上一問。然尊師告誡之語在耳畔縈繞,到底還是忍住了,只得繼續往前趕路,回來醫署。
董真一到醫署,便有藥童奔向她,說是老師林群去了執金吾府上,傳話回來讓趕緊送一貼專治杖刑的止疼膏藥過去。但他們幾人都不曾尋到,讓董真幫忙找一找。
「何人受了杖刑?」董真翻開醫藥卷宗查閱。
「是執金吾,據說因在白馬寺失職,被司空罰了二十軍棍。還有蒙將軍也有失職之罪,但為執金吾下屬,所以被罰十軍棍。結果呢,四夫人說蒙將軍之罪乃上峰指揮不善之故,遂由執金吾一力擔了。如此執金吾便被罰了三十軍棍。雖說施刑之人手上都有分寸,但怎麼說三十杖也夠他受的,所以司空專門派了老師過去照顧。」
東谷軍軍紀從來嚴格,這是踩在藺稷底線上了。
董真尋到膏藥,交給藥童送去。
執金吾府中,蒙喬接了藥給藺黍敷上,膏藥用之發熱微癢,蒙喬持來團扇輕輕打風,「青台曲宴錢斌被打入獄後,妾是怎麼和郎君說的?」
藺黍蒙頭不吭聲。
「說話!」蒙喬用扇柄戳他背脊皮肉,激得他一陣冷顫。
「喬喬說,阿兄心悅殿下,要為夫不要對殿下有想法。」
「所以,郎君將妾的話放心上了嗎?」
「溫柔鄉多來都是英雄冢,我不是怕阿兄過不了美人關嗎,就想著、想著…… 」
「想著你慢一點趕去,讓她順勢死在刺客手中,一了百了。如此阿兄最多打你一頓,但也值了,可對?」
「對。」藺黍別過臉去,恨聲道,「結果她好好的。」
想了想又扭頭表示對妻子的不滿,「喬喬還跑的那麼快!你要是來晚些,阿兄不就對
比不出了,我也不用挨這頓打。」
蒙喬扇子頓在手中,愣了一會「噗嗤」笑出聲來,「就算妾去得慢些,阿兄又不是不曉得你所在位置。你當你隊伍中沒有阿兄耳目嗎?」
藺黍不說話。
「妾再說一遍,蒙氏族人中凡向你諫之,無論何人何事,除妾外皆不可聽。」
藺黍又沉默。
「聽到沒——」
男人不情不願「嗯」了聲。
婦人團扇一翻,又落在背脊斑斑紅痕處。
「我聽喬喬的,再不敢了!不敢了!」男人吃痛喊出聲來。
婦人彎起眉眼,重新輕搖團扇,搖了兩下,俯身以口吹風,吹過他背上每一處紅痕。
「我瞧著你和殿下無甚交情,如何這樣幫她?」藺黍委屈道。
蒙喬的唇瓣已經落在男子肌膚,眼前浮現多年前在涼州初見藺氏三郎的樣子。
十五歲的少年一身肅殺,縱馬出涼州,月余之後名滿天下。
至此成為她心中的英雄。
「因為你阿兄喜歡,又槪因……」 婦人的聲音低下去,最後只剩得喃喃自語,「概因我也嘗過愛而不得的滋味。」
「喬喬說甚?」藺黍扭過頭。
「妾說躺好。」蒙喬將人腦袋按回去,揮散少年事,哄人睡去。
府中前廳里,蒙烺還在等候,藺黍代他受過,他多少心中感愧,這廂見蒙喬出來趕緊迎上去問過藺黍傷勢。
蒙喬面南而坐,端來茶盞幽幽飲過一口。
「阿喬,你知為兄意思的,並非要利用藺黍,實乃怕那長公主勾住了司空,壞了司空大業。」蒙烺在她一側跽坐下來,「司空太偏愛殿下了,為了他連錢斌都捨棄,我們不能不防。要怪便只能怪他自個,如此張揚!」<="<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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