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將捏在手中的栗子餵給梅節,「孤這會用不下,你們分著吃吧。」
「殿下是積食了嗎?」蘭心看齋果,又看那栗子,「婢子去向法師要些消食的湯藥,或者殿下起來走走,外頭景色不錯。」
「晌午供佛香太濃郁,熏得頭迷迷糊糊的,這會又有些困了。」 隋棠搖首,將薄衾拉上下,「讓孤靜靜,你們也不必守在這,難得出來一趟,去前殿玩吧。」
侍女二人聞言放下心來,「那婢子與梅節輪著出去逛,留一人在外廊守殿下。」
梅節:「我想去求籤!」
蘭心:「我要去許願池!」
梅節:「那你先去,一會回來換我,好好玩,我不急……」
蘭心:「那你守著些殿下。」
……
隋棠躺在了下來,耳畔侍女們的聲音慢慢遠去。屋中象首銅爐中,旃檀香緩緩彌散。晌午三大殿中都用此香,她是喜歡的。彼時距離熏爐又遠,原不存在被熏得難受。
她今日入寺後心中堵悶,實乃一半聽聞三殿佛陀菩薩金身滿鍍之故,她便想起那年漳河畔,貴人為修藥師佛,征人鑿石搬運,結果征人生死不知,故人在鄉先故。突然便覺很沒意思,尤其是這日乃為前頭京畿驟死的四百餘人而來,各家為他們供海燈添香油,祈福黃泉路好走,早登極樂。
隋棠便有些惆悵,死人又收不到真金白銀,那這些銀錢歸向何處?要如何使用?繼續修菩薩築金身嗎?
隋棠從榻上起身,喚來梅節,「去請懷恩法師,孤有事請教他!」
懷恩來得很快。
公主開門見山,直入主題,「敢問法師,寺中香火鼎盛,那鼎盛的香火,都用於何處?」
懷恩道,「所用兩處,一乃僧人食宿,寺中日常維護;二乃修佛陀金身,弘揚無上佛法。」
「可有結餘?」公主又問。
「凡有結餘,便再請菩薩。」
公主頷首,「那結餘多嗎?」
「白馬寺能為百年佛寺,其中之一便是每年以六到七成的香火錢投以請佛之用。佛陀都來我伽藍,世人便也來我處,香火自然旺。香火旺擇可請諸佛,如此循環。」
公主頷首,「孤懂了,叨擾法師,眼下無事了。」
「老衲告退!」
隋棠這會胸口舒緩了些,在榻上裹著被子盤算事宜……雖腦海中還想著梅節和她說的那慘死的四百餘人,但轉念一想若自己計劃能得以實現,雖不能告慰亡靈,但能少些流亡饑寒,也是好的。
梅節送走懷恩法師後,回來暖閣,輕聲走向榻畔,「殿下歇息了嗎?」
隋棠眨了眨眼睛,白綾現出展合的輪廓,「有事嗎?」
梅節伏在她床榻,「婢子方才聽到您和法師的對話,您是不是覺得佛祖菩薩是沒用的,想自己為百姓們做些事情?」
「不怪母后說你聰明。」隋棠側過身,「孤還沒有具體的法子,只有這樣一個想法而已。」
說這話時,隋棠突然就想起藺稷。她想把自己的想法與他商量商量,他見識多,認識的人也多,施行起來應該方便些。
然待這般想過,隋棠僵在榻上。是與民便利的事,她難道不應該和阿弟商量嗎?怎會第一個想到藺稷的?
「殿下——」梅節見她失神,輕輕喚他,有一搭沒一搭地撫過被褥。
隋棠回神,他沒有聽到侍女離開的腳步聲,只感覺侍女氣息在身側起伏,「 你是不是有話與孤說?」
「嗯!」梅節的嗓音裡帶了幾分猶豫,緩了緩道,「今日來時,婢子在城外看見數個小乞丐,便想起家中的妹妹。」
這話入耳,隋棠身子沒動,面龐卻挪了挪,是一副欲要轉頭的樣子。
梅節抬眸榻上的人,低聲道,「早年失散了,也不知去了哪裡。說不定早就不再了,說不定同婢子一樣也被哪個家主看上,買去為奴為婢。如此倒也還好!但……」
隋棠咬住唇瓣,自從京畿發生四百人被屠案後,梅節不止一次講起她的幼妹,每回說起妹妹,她便會反覆講起那四百餘人,她說他們中有不知世事的孩童,手無縛雞知己的老者,盼望日子好過些的婦人,勤勞養家的兒郎……她說若是妹妹正好在是其中一員,如今便已是一具黑炭,一抹亡魂……
隋棠有些抗拒,但侍女還在說。
「殿下,他們都死在睡夢裡,本來好好地盼著來日,結果卻再也見不到來日的太陽。」梅節哀哀握上隋棠的手,「殿下,他們何其無辜!您說、您說那裡會不會有婢子的妹妹?」<="<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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